回到那座冰冷空旷的大宅,宴会上的喧嚣与光影仿佛只是一场虚幻的梦。
唯有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丁程鑫掌心的温度,以及他引领她旋转时,那坚定而温柔的力量。
贺殊卸下妆容,换上柔软的睡衣,将自己埋进床铺里。
黑暗中,她睁着眼,眼前反复浮现的,是丁程鑫那双含笑的眼睛,和他毫无阴霾的、如同小太阳般的笑容。
他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方式太过完美。
虚拟恋人……
这个词再次不受控制地跳入脑海。阳光守护型……丁程鑫今天的行为,不正完美契合了这个描述吗?
在她最狼狈、最无助、几乎要被那些鄙夷的目光和议论压垮的时刻,他如同骑士般降临,将她从泥沼中拉起,给了她一个可以喘息、甚至能反击的舞台。
难道那部旧手机,那个荒诞的午夜来电,真的不是恶作剧或者她的幻觉?
丁程鑫,还有宋亚轩、张真源……
他们真的是因为那个“订单”而出现在她身边的吗?
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加速,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和一丝隐秘的不安。
如果这是真的,那这份无微不至的“守护”,这份恰到好处的“温暖”,其本质又是什么?一场设定好的程序?一份有时限的试用服务?
她正胡思乱想着,楼下突然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是贺峻霖和父亲。
贺殊皱了皱眉,本不想理会。但这个家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与她息息相关。她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将门拉开一条缝隙。
父亲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透过楼梯间的回响清晰地传上来:“……去美国读商科,我已经安排好了!这是为你的将来打算,由不得你胡闹!”
贺峻霖的声音则冷得像冰,带着他惯有的、毫不掩饰的讥诮。
贺峻霖我的将来?是为你,还是为贺氏?我对摆弄那些数字没兴趣,更没兴趣当你棋盘上的棋子。
“你!”父亲显然被激怒了,“贺峻霖!你别不识好歹!我给你这个机会,是看得起你!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要不是……”
后面的话,贺殊没有听清。
但前面几句,已经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她的心里。
去美国读商科……安排好了……为你的将来打算……
呵呵。
多么讽刺。
她,贺殊,名正言顺的贺家大小姐,正室所出的唯一血脉,在这个家里像个透明人,父亲除了给钱和让她“忍让”之外,何曾真正为她的“将来”打算过?她的成绩,她的喜好,她的痛苦,他几时放在心上?
而贺峻霖,这个十五岁才被认回来的私生子,父亲却迫不及待地要为他铺路,送他去读最好的商科,其用意不言自明——是打算将他作为继承人来培养。
那她算什么?
还有那个八面玲珑、惯会做戏的继女贺莹,在这个家里堂而皇之地享受着一切,甚至试图抢走她所有在意或不在意的东西。
这个家,真是可笑到了极点。正牌千金备受冷落,私生子被寄予厚望,继女风头无两。多么荒唐又真实的一幕。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又冷又硬。刚才因为丁程鑫而泛起的那点暖意和涟漪,瞬间被这冰冷的现实冲刷得干干净净。
她轻轻关上了房门,将楼下愈发激烈的争吵声隔绝在外。
贺峻霖之后又说了什么,是妥协还是更激烈的反抗,她已经不想知道了。
她疲惫地滑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小片苍白的光斑。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
到底什么,才是她可以真正抓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