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心照不宣的距离与靠近
东海市的秋意渐浓，特警支队的训练场外，几棵梧桐树落了满地金黄。洪峰站在窗边，手里捏着一份刚下发的联合训练通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狼牙基地的方向。
自从上次去基地看过叶寸心，两人偶尔会通个电话。大多时候是他问训练情况，她答“还行”；他说特警队又破了个案子，她应“厉害”。话不多，却像晚秋的阳光，带着点不灼人的暖意，一点点渗透进彼此沉默的间隙。
“队长，发什么呆呢？”小李端着两杯热咖啡进来，笑着挤眉弄眼，“又在想火凤凰的叶狙击手啊？”
洪峰瞪了他一眼，接过咖啡：“训练计划改完了？”
“早改完了！”小李凑近了些，“说真的队长，你对叶小姐那心思，全队都看出来了。上次你去基地，回来嘴角都没下来过。”
洪峰的耳尖微微发烫，却嘴硬道：“胡说什么，只是战友关心。”
“战友关心需要特意绕路去买她爱吃的草莓蛋糕？需要把她随口提过的狙击镜保养手册找出来研究？”小李掰着手指细数，“队长，喜欢就追啊，叶小姐可是个好姑娘。”
洪峰没再反驳，只是望着窗外的落叶出神。他不是没想过。叶寸心的坚韧、她的锐利，甚至她偶尔流露的脆弱，都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可他更清楚，她心里压着千斤重的石头——那个“恐怖分子父亲”的身份，像一道无形的枷锁，让她连抬头都觉得艰难。
这时候的靠近，是安慰，还是负担？他拿不准。
狼牙基地的射击馆里，叶寸心正反复调试着狙击枪的瞄准镜。镜片上倒映出她清瘦的侧脸，比起之前的沉默，她似乎好了些，至少会跟队友说上几句话，训练时的狠劲也回来了，只是眼底那层薄雾，始终没散。
“叶子，洪队刚才打电话来，说下周联合训练，想跟你讨教几招狙击技巧。”唐笑笑拿着对讲机走进来，眼里闪着八卦的光，“他还说，带了你们上次在特警队食堂夸过的酱鸭。”
叶寸心调镜的手顿了顿，声音听不出情绪：“知道了。”
唐笑笑却不放过她，凑到她身边：“你老实说，对洪队到底有没有意思？他每次看你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傻子都看得出来。”
“训练呢。”叶寸心把枪架起来，对着靶心，试图用准星转移注意力，耳根却悄悄红了。
她怎么会不知道洪峰的心思。他的关心太明显，明显到连田果都能拿这个开她玩笑。她不是不动心，只是不敢。一个背负着“恐怖分子之女”污名的特种兵，怎么配得上干净磊落的特警队长？每次想起父亲是黑猫，想起母亲在监狱里的样子，她就觉得自己像个浑身带刺的怪物，靠近谁都会扎伤对方。
还是保持距离好。她想。这样对谁都好。
联合训练那天，天气格外晴朗。火凤凰和猛虎突击队在郊外靶场集合，雷战和洪峰正站在一旁讨论战术，叶寸心则刻意站在队伍边缘，避免和洪峰对视。
分组对抗时，偏偏抽中了叶寸心和洪峰一组。田果在旁边偷偷给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被沈兰妮一把按了回去。
“配合过那么多次，不用我教了吧？”洪峰走到她身边，声音里带着笑意，手里拿着一把刚检查好的手枪，递给她，“你的狙击枪在制高点，我带人突入，信号你懂的。”
“嗯。”叶寸心接过枪，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像触电似的缩了回去。
行动开始后，叶寸心迅速占领制高点，架起狙击枪。瞄准镜里，洪峰带着队员们灵活地穿梭在障碍物之间，动作干净利落，和上次在边境雨林时一样可靠。她看着他抬手示意，看着他精准地避开“敌人”的火力点，心里那道紧绷的弦，不知不觉松了些。
“左翼有埋伏。”她对着麦克风低声说。
“收到。”洪峰立刻调整方向，反手两枪“解决”了目标。
配合依旧默契，仿佛那些刻意拉开的距离从未存在。当最后一个“敌人”被叶寸心的狙击枪“击中”时，洪峰转身冲她所在的方向比了个胜利的手势，阳光落在他脸上，笑容明亮得晃眼。
叶寸心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移开目光。
训练结束后，洪峰果然提着一大袋酱鸭过来，分给队员们。他走到叶寸心面前，递过一个单独包装的饭盒：“给你的，特意让食堂少放了辣。”
“谢谢。”叶寸心接过，指尖碰到温热的饭盒，心里也跟着暖了暖。
“晚上有空吗？”洪峰突然问，“想跟你聊聊……关于张阿姨的事。”
叶寸心的动作顿住了。她知道洪峰去见过母亲，或许母亲跟他说了些什么。犹豫了几秒，她点了点头：“好。”
基地附近的小路上，两人并肩走着。晚风带着桂花的香气，吹得人心里发酥。洪峰没提张海燕具体说了什么，只是讲起自己刚入警队时的事——第一次抓小偷被捅伤，第一次解救人质时的紧张，第一次失去战友时的痛苦。
“每个人都有过不去的坎。”洪峰看着她，眼神真诚，“但坎再高，也不是用来困住自己的。你看路边这些树，秋天落叶，冬天挨冻，春天不还是照样发芽？”
叶寸心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小声说：“我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洪峰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在我眼里，你是那个在边境救我于危难的狙击手，是那个在工厂毫不犹豫挡在雷神身前的勇士，是火凤凰里最锋利的叶子。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叶寸心沉寂已久的心湖，漾起圈圈涟漪。她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没有同情，没有顾虑，只有满满的、不容错辨的欣赏与在意。
“我……”她想说话，却被远处传来的集合哨声打断。
“训练时间到了。”洪峰笑了笑，没再逼她，“饭记得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叶寸心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手里的饭盒仿佛有千斤重。她知道，自己心里那道防线，正在被这个叫洪峰的男人，一点点瓦解。
或许，有些距离，不必刻意保持。有些心思，也不必拼命隐藏。
晚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像在为这心照不宣的靠近，轻轻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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