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一次的执行官集会，总是伴随着压抑的沉默与暗流涌动。至冬宫的大殿由整块寒冰雕琢而成，巨大的银色长桌旁，坐着各个席位的执行官，暖炉里的火焰再旺，也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冰冷气息。
伊莱亚斯抵达时，多托雷已经坐在了靠窗的位置，正把玩着一支装有紫色液体的试管，试管在他手中旋转，折射出冷冽的光。看到伊莱亚斯进来，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算是打过招呼。
伊莱亚斯选了多托雷身旁的位置坐下，靛蓝色长袍与博士的白大褂形成鲜明对比，衣摆的荧光在昏暗的大殿里格外醒目。“你提前到了。”
“比起听「公鸡」炫耀北国银行的收益，我更愿意在这里观察各位‘同僚’的微表情。”多托雷将试管放在桌案上，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你看「队长」，他的手指一直在敲击桌面，显然对这次的议题很不耐烦。还有「女士」，她的眼神一直在瞟向女皇的王座，野心都快溢出来了。”
伊莱亚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如多托雷所说。他微微颔首：“人心是最容易被看穿的，尤其是当他们被欲望支配时。”
“但你总能精准戳中他们内心最深的渴求，这一点，我很佩服。”多托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真诚的赞赏，“就像上次你对「公鸡」说的‘财富永恒’幻梦，精准击中了他的贪婪。”
“不过是对人性的基本洞察。”伊莱亚斯端起侍从递来的热茶，指尖的雾状元素力让茶杯表面凝结出薄冰，“就像你总能精准找到实验对象的弱点一样，我们只是在各自的领域，做着最擅长的事。”
多托雷轻笑一声，没有再说话。这时，沉重的大门缓缓开启，冰之女皇的身影出现在高台之上，所有人立刻肃静起身。本次集会的核心议题，是针对稻妻鸣神大社的渗透计划，「丑角」站在台前，铺开绘有稻妻地形的卷轴，详细阐述着行动方案。
“伊莱亚斯，你的幻梦术是此次行动的关键。”「丑角」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雷神的信徒意志坚定，常规手段难以奏效，你需要在三日内拿出最终的幻梦渗透方案。”
“我已经有了初步计划。”伊莱亚斯起身，指尖轻挥，空气中浮现出鸣神大社的虚幻投影，“鸣神大社的巫女世代守护雷神的意志，但她们内心深处藏着对‘变化’的隐秘渴求。我已制备出新型幻梦香，混合了至冬的冰晶粉末与须弥的虚空能量，可在梦境中放大这种渴求，从而瓦解她们对永恒的执念。”
“旁门左道。”「队长」的声音带着不屑，拍了拍腰间的长剑，“直接率领部队攻破鸣神大社，岂不痛快？”
“蛮力无法对抗神明的意志，坎瑞亚的覆灭早已证明了这一点。”伊莱亚斯平静地回应，“你的士兵再勇猛，也抵不过意识被侵蚀后的自我崩塌。毕竟比起刀剑，人心才是最脆弱的堡垒。”
“说得好。”多托雷突然开口，打破了大殿的沉寂，“「队长」的勇猛固然可敬，但在绝对的意志壁垒面前，不过是无用功。伊莱亚斯的方案，精准、高效，且能将损失降到最低，这才是愚人众执行官该有的行事风格。”
「队长」怒视着多托雷，却不敢反驳——博士在愚人众的地位特殊，连女皇都要让他三分。「丑角」点了点头，认可了两人的说法：“就按伊莱亚斯的方案执行，多托雷率部在稻妻外海接应，务必确保任务成功。”
集会结束后，执行官们陆续离去，大殿里只剩下伊莱亚斯和多托雷。伊莱亚斯收拾着桌上的幻梦香样本，多托雷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队长」不会善罢甘休，他可能会在暗中给你使绊子。”
“我早已习惯了。”伊莱亚斯将水晶瓶放入怀中，“在教令院时，那些老顽固也处处针对我，结果呢？他们坚守的‘真实’，不过是贫瘠的牢笼。”
“现实是褪色的画布，梦境才是调色盘。”多托雷轻声念出他的金句，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那些抗拒幻梦的人，不过是害怕看清自己的贫瘠罢了。”
伊莱亚斯微微一怔，没想到博士会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他抬眼看向对方，发现多托雷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面具上，鸟嘴面具下的眼神似乎带着一种探究，又像是一种无声的共鸣。
“你的幻梦香还需要最后调试。”多托雷转移了话题，指尖划过他怀中的水晶瓶，“今晚来我的实验室，我给你提供神经干扰剂的最终配方。顺便，帮你检查一下记忆记录仪的稳定性——最近至冬的磁场不稳定，很可能会影响仪器的精准度。”
“不必麻烦了，我自己可以——”
“这不是请求，是建议。”多托雷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稻妻任务至关重要，我不希望因为你的仪器故障，导致整个计划功亏一篑。毕竟，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不是吗？”
伊莱亚斯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他知道博士说得对，而且在内心深处，他并不排斥与对方进一步接触。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两个孤独的灵魂在黑暗中相遇，彼此吸引，却又刻意保持着距离。
离开至冬宫时，风雪已经停歇，月光透过冰晶穹顶洒在地面，形成一片银白色的幻境。伊莱亚斯走在前面，多托雷跟在身后，两人之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没有交谈，却有着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
走到分岔路口时，多托雷停下脚步：“今晚亥时，我的实验室见。别迟到，我的时间很宝贵。”
“我从不迟到。”伊莱亚斯转身，衣摆的荧光在月光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就像我从不失败一样。”
多托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鸟嘴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扬。他抬手抚摸了一下指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对方长袍上的荧光气息，如同梦境碎片般，轻盈而虚幻。在这片冰冷的至冬，能遇到一个真正理解自己的同类，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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