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这是《璇玑图·残卷》的第三章节:
第三章 线索初现(下)
次日清晨,天色灰蒙蒙的,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戚薇雷厉风行,天刚亮便指挥着李雪琴及其手下的衙役,开始对更夫王老倌的住处进行彻底搜查。那是一座位于镇子边缘的简陋土坯房,家徒四壁,陈设简单,透着独居老人的孤寂与清贫。
李雪琴带着人翻箱倒柜,动作算不上细致,嘴里还不住地念叨:“这老王头,平日里看着老实巴交,没想到还能跟‘璇玑图’这种东西扯上关系……真是人不可貌相。”她在一个破旧的木柜底层摸索了半天,除了摸出一手灰,只找到几件打满补丁的旧衣服。
正当她有些气馁时,指尖忽然触到柜子内侧木板上一处微小的凹凸。她凑近了些,用力一抠,一小块活动的木板被掀开,里面藏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物件。
“戚大人!有发现!”李雪琴眼睛一亮,连忙将东西取出。
油布包被层层打开,里面并非想象中的“璇玑图”残卷,而是半封残信。信纸泛黄脆弱,边缘有被火烧过的焦黑痕迹,字迹潦草模糊,似乎是在极度仓促或慌乱中写就。上面的内容残缺不全,只能勉强辨认出几个零散的词句:
“……集……星晷……指引……”
“……女……宿命……”
“……望……勿念……险……”
“集?是指忘川集?”李雪琴捏着那半张残信,凑到眼前仔细分辨,“星晷?是说的镇外那个破观星台?这‘女’和‘宿命’又是什么意思?”她胖胖的脸上满是困惑,将这些零碎的信息拼凑在一起,却得不出一个清晰的结论。
戚薇接过残信,目光锐利地扫过那几个关键词,沉吟道:“星晷……观星台。看来,有必要去那里走一遭了。”她看向李雪琴,“李捕头,召集所有人,即刻前往镇外观星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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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客栈大堂里,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
田曦薇端着一盘刚蒸好的馒头和一碟小菜从后厨出来,目光不经意地瞟向独自坐在角落、怀抱琵琶的李一桐。她正静静用一块软布擦拭着琵琶的琴弦,侧脸沉静,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
张雨绮则坐在柜台后,慢条斯理地拨弄着算盘,算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偶尔抬眼,视线掠过堂中几人,带着几分审视与考量。
张艺凡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显得有些不安,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拉着。
田曦薇将早餐放在李一桐面前的桌上,轻声道:“道长,先用些早饭吧。”
李一桐擦拭琴弦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眸看了田曦薇一眼,点了点头:“有劳田姑娘。”她的声音依旧清淡,但比起昨夜的疏离,似乎少了几分寒意。
田曦薇笑了笑,正要转身,眼角余光瞥见张艺凡似乎因为紧张,手指不小心勾到了琵琶的琴弦。
“铮——”
并非悦耳的乐音,而是一声极其尖锐、甚至有些刺耳的异响。那根弦似乎与其它弦不同,振动时带着一种独特的、近乎呜咽的共鸣。更让田曦薇心头一震的是,在那声异响传来的瞬间,她贴身收藏着(昨夜戚薇允许她暂时保管,以观察反应)的那片“璇玑图”残卷,竟似乎微微发热,表面流淌的星辉也随之轻轻荡漾了一下,与那琴弦的振动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弱的共鸣!
这变化极其细微,若非田曦薇心思细腻且对碎片格外关注,几乎无法察觉。
张艺凡自己也吓了一跳,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慌乱,连忙按住那根仍在微微震颤的琴弦,怯生生地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李一桐擦拭琵琶的动作停了下来,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张艺凡怀中的琵琶,又极快地扫过田曦薇瞬间变化的脸色。
张雨绮拨弄算盘的声音也停了,凤眼微挑,看向张艺凡:“张姑娘这琵琶,声音倒是特别。”
张艺凡低下头,将琵琶抱得更紧,声音细若蚊蚋:“是……是家传的古谱调校的弦音,我、我也不知为何会这样……”
家传古谱?田曦薇心中疑窦更深。这盲女,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李雪琴带着戚薇的命令回来了,召集众人前往观星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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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外的观星台建于前朝,早已废弃多年。台基由巨大的青石垒砌,如今已是苔藓遍布,裂痕丛生。高耸的台体残破不堪,只剩下断壁残垣,在阴沉的天色下,显得格外荒凉肃杀。
众人跟随戚薇登上观星台顶部。平台上遍布碎石瓦砾,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已然半塌的浑天仪模型,青铜铸就的圆环扭曲断裂,锈迹斑斑。
“分头查看,注意任何可疑的痕迹,或者……与这碎片产生感应的东西。”戚薇下令,她自己也凝神感应着四周的灵力波动。
田曦薇小心翼翼地走在残破的石板上,目光仔细扫过每一寸地面和墙壁。那片碎片被她握在手心,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上传来的、比在客栈时略微活跃的灵力波动,仿佛回到了某种熟悉的环境。
李一桐则闭上双眼,指尖掐诀,周身泛起一层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清气,她在以道门秘法感知此地残留的气息。
张艺凡被李雪琴搀扶着,显得有些紧张,她侧耳倾听着风声,鼻翼微动,似乎在捕捉空气中常人难以察觉的信息。
张雨绮则绕着那巨大的浑天仪残骸踱步,目光锐利地审视着那些断裂的青铜构件和地面上杂乱的痕迹。
突然,李一桐睁开眼,指向平台边缘一处看似寻常的石壁:“那里,有微弱的灵力印记,很隐蔽,但……残留着一丝灼热。”
几乎在同一时间,田曦薇也快步走向那处石壁。并非因为李一桐的指引,而是她手心的碎片在此处发出了最明显的温热感,表面的星辉也流转加速。她蹲下身,发现石壁底部有一条不易察觉的裂缝。
“在这里!”田曦薇伸出手指,小心地探入裂缝,指尖触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体。她轻轻将其抠出。
是第二片“璇玑图”残卷!大小与第一片相仿,形状不同,但同样质地奇特,边缘流淌着星辉。除此之外,还有一枚小小的、色彩斑斓炫目的耳坠随之掉落在地。那耳坠造型别致,以孔雀羽和细小的彩色宝石镶嵌而成,工艺精湛,绝非中原常见之物。
“孔雀羽耳坠?”戚薇上前拾起,仔细端详,脸色微凝,“这是西域贡品,流落出来的极少,非王公贵族或极有权势的西域商人不能拥有。”
而另一边,张雨绮在距离石壁不远处蹲了下来,招呼道:“戚大人,来看这里。”
众人围过去,只见在几块碎石的缝隙间,有几个模糊但新鲜的脚印,脚印的纹路奇特,与在场任何一人所穿的鞋底都不同。更引人注目的是,脚印旁,散落着几粒极其细微、在阴沉光线下依然闪烁着微弱金光的沙粒。
李雪琴捏起一粒金沙,在指尖搓了搓,又凑到鼻尖闻了闻,若有所思:“这玩意儿……这质地,这味道……好像只在镇东头那家新开的‘胡商金铺’见过他们打磨首饰时用过。”
线索开始像散落的珠子,被一根无形的线逐渐串联起来。
拥有西域贡品耳坠的神秘女子?
留下奇特脚印和金沙的又是何人?
张艺凡那能引动碎片共鸣的“家传古谱”从何而来?
田曦薇为何对星辉之力有异于常人的熟悉感?
李一桐精准的灵力感知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师承与使命?
张雨绮一个客栈老板娘,为何对江湖朝堂、西域贡品似乎颇有见识?
李雪琴是真糊涂,还是在她插科打诨的表象下,藏着不为人知的细心?
戚薇追查“璇玑图”与“星陨之力”,仅仅是为了巡按司的公务,还是另有深意?
六位身份、性格、目的各异的女子,因这离奇命案与神秘的“璇玑图”残卷,被紧紧地捆绑在了同一条船上。猜忌与试探在空气中无声蔓延,但在共同探寻真相、面对未知危险的过程中,某种基于共同境遇的、脆弱而又奇妙的信任与默契,也开始悄然滋生。
戚薇将第二块碎片和孔雀羽耳坠小心收好,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那几粒金沙上:“胡商金铺……李捕头,回去之后,立刻查清这金铺的底细。”
阴云之下,观星台上的风更冷了,卷起地上的沙尘,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更大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