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昌河的呼吸骤然急促,他死死盯着那块令牌,又猛地看向昏迷不醒的苏暮雨。
无数疑问和猜测如同毒蛇般窜入他的脑海——未卜先知的判断、不该知晓的密址、还有这来历不明的令牌……
他到底是谁?
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苏暮雨吗?
或者……是什么东西,借用了这副躯壳?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脑。苏昌河的手指,无声无息地再次按上了短刀的刀柄。
刀柄冰冷的触感,让他沸腾的杀意稍微冷却。
他看着苏暮雨因高烧而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那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模样,与记忆中并肩作战的同伴身影缓缓重叠。
是了,无论他变得如何古怪,方才在战场上,是他用那种近乎自毁的方式,救下了唐二爷,也救了自己。
最终,杀意缓缓敛去,但疑虑的种子已深深种下。苏昌河将令牌小心地放回原处,仿佛从未发现过。
他开始默不作声地替苏暮雨清理伤口,敷上金疮药。
他的动作依旧利落,甚至有些粗鲁,但在碰到苏暮雨胸前那道狰狞旧伤时,力道却不自觉地放轻了几分。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洞口,靠坐在岩壁旁。短刀出鞘三寸,雪亮的刀身映出他阴沉不定的眼神。
他就这样守着,如同最忠诚也最警惕的守卫,隔绝了洞外所有的风雨,也将所有的疑问与波澜,死死锁在了自己心中。
洞内,只有苏暮雨时而急促、时而微弱的呼吸声,以及柴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不知过了多久,苏暮雨的眉头紧紧蹙起,似乎在梦魇中挣扎,唇瓣翕动,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昌河……快走……”
苏昌河霍然抬头。
“……鹤……淮……”
第二个名字很轻,很模糊,却让苏昌河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
鹤淮?
那是谁?
苏暮雨的声音带着一种深可见骨的绝望和焦急,那是苏昌河从未在他身上感受过的剧烈情绪。
“不……!!”
一声压抑的惊喘,苏暮雨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涣散,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剧烈地喘息着,仿佛刚刚从溺毙的边缘被拉回现实。
“做噩梦了?”
苏昌河的声音在洞口冷冷地响起,听不出什么情绪。
苏暮雨闻声,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循声望去,看到那个倚在洞口、与阴影几乎融为一体的玄色身影。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确认自己身处何地,何时。
“……嗯。”
他低低应了一声,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
梦魇中的景象——苏昌河浴血倒下的画面,白鹤淮被毒雾吞噬的身影——依旧历历在目,让他心有余悸。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内伤,引发一阵难以抑制的咳嗽。
“咳咳……唐二爷……”
“走了,安全。”
苏昌河言简意赅,他站起身,走到火堆旁,用刀尖挑动了一下柴火,火星噼啪四溅。
他没有看苏暮雨,状似随意地问道,声音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审视:
“你昏迷前,怎么知道要去小石谷?”
“还有……”
他顿了顿,终于抬起眼,目光如两柄淬了冰的利刃,直直刺向苏暮雨。
“那个叫‘鹤淮’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