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大厦的电梯没有13层。
你去按,12之上就是14。
可我知道它存在——
因为我去过。
那天我加班到凌晨一点。
整层楼只剩我的台灯。
关机,打卡,走廊灯感应一盏盏亮,像给我送葬。
电梯口,我按↓,数字从G跳到8,再到6,停得特别久。
门开,里面有人。
穿灰制服,戴鸭舌帽,低头。
我进,他退半步。
我按G,发现14之下的键全部灭着,像被抠掉。
只剩一个亮着的13。
我没多想,以为电路故障。
电梯开始降。
数字闪:11…10…9…
到8时,突然一抖,灯灭。
黑暗里,我听见自己的心跳,还有——
另一个呼吸。
不是我。
灯再亮,数字停在13。
门开。
我愣住。
大厦明明没有这一层。
外面是一条长廊,白墙白顶,日光灯管嗡嗡,像医院。
我想按关门,可所有键失效。
灰制服先走出去,回头看我。
帽檐下,他没有脸——
平滑一块皮,鼻子嘴全是画上去的线。
他伸手,示意我跟随。
我摇头。
电梯门却自己合拢,像拒绝我回去。
我只好踏出。
脚一落地,身后电梯"叮"地消失。
只剩墙。
长廊无尽头,两侧都是门,门牌号1301、1302……
一路排下去。
灰制服走在前,我隔三步跟着。
每经一扇门,里面就传出"咔哒"一声,像有人把锁舌按下。
走到1313,他停。
门自动开。
里面漆黑。
他侧身,让我进。
我颤声问:"这是哪?"
他抬手,在脸皮的"嘴"位置,划开一条口,露出里面森白牙齿。
"住户回访。"他说,声音像铁勺刮碗。
我退后,却撞到什么。
回头,长廊不见了,我也站在1313门口,背贴着门。
门里伸出一只手,把我拽进去。
黑暗合拢。
灯再亮,我坐在自家客厅。
电脑屏闪着加班的表格。
时间:01:13。
我以为做梦,抬手,却发现手腕多了一圈青紫指痕。
第二天,我去物业调监控。
电梯录像里,我独自站在空轿厢,从15层直降到G,中间无停顿。
但我的手机相册多了一张照片:
我站在长廊,背后门牌1313,灰制服的手搭在我肩,他脸上的裂缝里,露出我惊恐的倒影。
我辞职,搬家。
新公司在城市另一头。
第一周,一切正常。
直到昨晚,我回去晚了。
新大厦电梯整洁明亮。
我按↓。
门开,里面按钮面板——
12之下,14之上,赫然亮着一颗陌生的13。
我僵住。
轿厢里广播忽然响起:
"住户回访,请按13。"
我拼命按关门。
门合拢瞬间,一只戴鸭舌帽的手伸进来,挡住——
帽檐下,那张平滑的脸皮对我笑:
"该续费了。"
我尖叫,撞开楼梯间门,一路冲下24层。
回到家,我把自己埋进被窝。
凌晨一点十三分,手机亮。
一条推送:
"电梯维修完成,欢迎乘坐13层。"
我抬头。
卧室衣柜镜里,我身后站着灰制服。
他抬手,指了指我床下。
我低头——
床底黑暗里,一排白色门键,亮着13。
我听到"叮"的一声。
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