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抽屉里有一支录音笔，自己打开了。
它是我三年前在"鬼屋"直播时丢的，当时找遍现场都没摸到，如今却像回家一样，静静躺在办公桌第二层，红灯一闪一闪，电量满格。
我按停，屏幕显示：
文件 001
时长：00:00
已播放：127次
我插上耳机，点播放。
开头是空白，只有电流沙沙。
第7秒，出现我自己的声音，沙哑：
"别出声，它靠声音找位置。"
背景里还有另一个呼吸，极重，像破风箱。
突然"砰"一声，我惨叫，录音中断。
整段时长依旧显示00:00。
我头皮发麻——
我不记得录过这段。
更怪的，是接下来所有文件都是同一天，都是00:00，却永远放不完。
我拖进度条，随机到"中间"，耳机里立即传来我小声数数：
"1、2、3……"
数到7，旁边一个女声接：
"4、5、6……"
可我身边没人。
我拔耳机，用外放。
声音却只在耳机里响，房间寂静。
我把耳机扣在桌上，用麦克风支架架空，开最大音量——
依旧无声，但耳机振膜剧烈震动，像被巨锤砸。
我关掉录音笔，拔掉电池。
红灯还亮。
我用榔头砸，塑料壳碎，线路板却完整，喇叭继续飘出我沙哑的警告：
"别让它录到你现在的声音。"
我愣住——
此刻，我正发出急促呼吸。
录音笔像抓住把柄，立刻在空白文件里新建一条：
文件 002
时长：00:00
已播放：1次
耳机里同步播放我呼吸，并给出回声，每一次都慢半拍，像有人躲在空箱里学我。
我把电路板扔进马桶，冲水。
水管"咕噜"一声，反涌出大量音频波纹，贴在瓷砖上，像黑色蝌蚪。
它们排成一行字：
"备份已完成。"
第二天，公司开选题会。
我迟到，推门，会议室音响自动打开，传出我昨晚的呼吸和数数，无限循环。
同事笑："新节目创意？"
我冲上去拔电源，屏幕却显示：
直播进行中
观众：13,444人
礼物：↑↑↑
我想关跳闸，整个楼层停电。
可音响依旧响，还加进现场声音——
同事们的尖叫，椅子倒，玻璃碎，全被混音，重复播放。
那女声再次出现，报时：
"录音完成，还差最后一段。"
我夺路逃进楼梯间，声控灯随我脚步亮。
每上一层，喇叭就在墙角播一次我脚步声，却多一串沉重拖步，像瘸子追。
到18层，我喘不过气，拖步也停。
广播喇叭温柔提示：
"样本采集完毕，请签收。"
我抬头，天花板摄像头红灯亮，镜头里不是我——
而是一支录音笔，独自立在走廊中央，红灯闪。
我成了一段音，被困在摄像头里，看"自己"转身离开。
真正的我，此刻耳机里听见：
"文件 003，时长00:00，已播放：0次。"
接着，是此刻正在阅读的你，心跳声。
扑通、扑通。
录音笔轻轻说：
"别出声，它靠声音找位置。"
你试试，把电脑静音——
如果还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那就是它，
在空白文件里，
给你新建了一条永久备份。
别怕，时长只有00:00，
却永远播不完。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