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搬进这栋老楼，是因为房东说：
"对面那户，空了十年，没人，清净。"
我拉开窗帘，看见对面4-4的窗，玻璃破了半块，像缺颗牙。
第一夜暴雨，我在窗缝贴上隔音条，还是听见雨声里混着塑料摩擦声——
"哗啦、哗啦"
我探头，看见对面破窗里站着个人，穿红色雨衣，面朝我。
雨大，看不清脸，只有雨衣帽尖滴着水。
我想，可能是新租户，没在意。
第二天，天晴。
我出门倒垃圾，经过4号楼，特意抬头看4-4。
窗里无人，玻璃上贴着旧报纸，日期是2013年。
楼上下来个老太，见我张望，说：
"那户死过人，女儿高考失利，穿红雨衣跳楼，没死成，吊在雨棚上，活活风干。"
我问："后来呢？"
老太指我窗："后来那户就租给你了。"
当晚，我没拉窗帘。
凌晨三点，被雨声吵醒，发现又下暴雨。
我眯眼看对面——
红雨衣还在，位置比昨天近半米。
明明是两栋楼，间距固定，它却像在平移。
我拿手机放大拍照，回看，雨衣里空无一人，只有雨衣帽支撑成头形。
照片EXIF信息显示：
拍摄对象距离：0米。
我打电话报警。
警察来，敲门，4-4门没锁，推开——
空房，积灰，地上有滩褐印，人形。
窗紧闭，打不开。
警察说："没人，你看错了。"
我指那滩印："这是血？"
警察摇头："是雨，渗的。"
雨衣就在印子旁，摊着，像脱下的皮。
警察没收走，说："不值钱。"
我回屋，拉死窗帘。
雨声更大，"哗啦"声贴在玻璃外，像有人用衣角擦窗。
我开灯，窗帘透出人影，红雨衣就立在窗外——
我住七楼。
影子抬手，用指尖划玻璃，声音尖利，像猫爪。
我缩进被窝，划声持续到天亮。
早上，物业群有人@我：
"昨夜你家窗怎么有红影子在擦玻璃？我拍照了。"
他附图，我放大——
我窗内灯火通明，我站在中央，而窗外，红雨衣紧贴，脸贴玻璃，五官压平。
可我当时在被窝，根本未起身。
我回："P图恶作剧？"
对方秒撤，补一句：
"我没拍，你窗玻璃反光，映出的是对面4-4。"
我翻到前一张，仔细看"我"的倒影——
脸是空的，只有雨衣帽垂下的阴影。
第三夜，我没回家。
住酒店，24层，落地窗。
我刻意远离窗边，可淋浴时，浴室磨砂玻璃外，映出红雨衣轮廓，站着，等我。
我冲出去，空无一人，地上却有一滩水渍，人形。
酒店前台调监控，走廊整晚无人。
我退房，去朋友阿K家借宿。
他家住一楼，有院。
夜里，我们打游戏，窗外雨又下。
阿K去厕所，我听见院里"啪嗒"声，像脚踩水坑。
我拉开窗帘一条缝，看见红雨衣站在院中央，面朝窗户，这次距离不到三米。
我喊阿K，他出来，窗外什么都没有。
可地面多了串脚印，从院门直通窗下，又返回。
脚印很深，像踩了很多年。
阿K脸色变了，他家院门是密码锁，密码只有他知道。
他查锁记录，显示凌晨3:33，有人开门，密码正确，指纹也是他的。
可他在上厕所。
他翻后院监控，画面里，门自己开，红雨衣"飘"进来，停窗下，面窗几分钟，又飘走。
全程，雨衣里无人，只有雨衣帽自己立住，像在思考。
我们不敢睡，到天亮。
早上，阿K收到社区短信：
【昨夜暴雨，4号楼4-4窗外雨棚坍塌，发现一具风干遗体，穿红色雨衣，死亡时间约十年前。】
配图马赛克，但雨衣颜色刺眼。
我彻底崩溃，收拾东西准备搬走。
打包时，在衣柜深处摸到一件硬物——
一件叠好的红色雨衣，标签写着：
"4-4，前任租户遗留。"
我明明没买过。
我把它扔垃圾桶，倒上酒精，点火。
雨衣烧得很慢，像人皮，发出"吱吱"声。
烧到最后，剩一块塑料角，上面用指甲刻着：
"轮到你了。"
我连夜搬走，换城市。
新公寓十五楼，视野开阔，对面无楼。
第一夜，我睡得很沉。
第二夜，下雨，我被雨声吵醒，习惯性看向窗外——
玻璃上，贴着一张压平的脸，五官挤扁，嘴角裂到耳根。
它穿红雨衣，但这次，是我自己的脸。
我摸自己五官，还在。
可玻璃倒影里，我穿睡衣，它穿雨衣，动作同步。
它抬手，敲窗，用嘴型说：
"我回来了。"
我尖叫，划破手，血流下来。
倒影里，红雨衣里的"我"也流血，却是从雨衣袖口，像里面的人正在融化。
它慢慢后退，从十五楼坠下，无声。
我冲去阳台，探头看，地面空无一人，只有一件红雨衣平铺，像人形。
手机震动，社区群有人@我，新地址新群。
一个陌生头像发图：
十五楼阳台，我探头看楼下，穿睡衣，而身后红雨衣紧贴，手搭我肩，脸在我耳边低语。
照片附言：
"欢迎新住户，4-4的雨衣，终于找到新窗。"
我低头，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穿上那件红雨衣。
雨衣帽垂下，遮住我眼。
我摸脸，皮肤像塑料，指尖触感冰凉，像摸雨布。
我抬手，看见袖口正往下滴水——
水渍在地上聚成一行字：
"下一个暴雨夜，我去你窗外。"
我冲到镜子前，镜中只有一件立着的红雨衣，里面无人。
我想脱，却找不到拉链，雨衣像长在我身上。
手机最后一条推送：
"天气预报：今夜暴雨。"
屏幕上，前置镜头开启，对准我。
画面里，雨衣空荡，自己举着手机，拍摄空房间。
而真正的我，
已成雨衣里那层不存在的皮，
等下一个租户拉开窗帘，
看见"我"站在对面窗，
冲他招手。
【物业提醒】
近期暴雨频发，请业主检查窗户密封。
若发现窗外有穿红雨衣身影，请勿对视，那是前任租户在回访。
若雨衣出现在您衣柜，请立刻换上，否则它会找别人。
记住：暴雨夜，每一扇窗都是4-4，每一件雨衣都在等人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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