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安知雀，尚书府的庶女，十七岁那年冬天被塞进东宫，给太子殷雪臣当侧妃。
成亲那晚，他没揭盖头，直接掐我下巴：“安尚书那个老东西，终于肯把眼线送来了？”
我疼得直抽，还嘴硬：“殿下嫌我，现在就可以把我扔出去。”
他低笑，手劲更大：“扔？我要你疼，要你哭，要你一辈子困在这东宫陪我。”
红烛噼啪，我眼泪砸在手背，烫得吓人。
2
殷雪臣是个疯子，全京城都知道。
他长得好看，面白如玉，笑时温柔，杀起人来眼都不眨。
三岁被立为太子，七岁母后被毒死，九岁亲手把太监推下井。
皇上宠他，说“朕的雪臣，像朕”。
我却觉得他就是条冬眠的蛇，谁靠近谁死。
可偏偏，我非得靠近。
3
他从不让我睡好。
半夜，他钻进被窝，手指冰凉，顺着脊背往上爬：“雀儿，今天有没有想我？”
我抖得像风里的麻雀，还嘴硬：“想你早点死。”
他低笑，咬我耳垂：“那得一起死，才热闹。”
第二天，我浑身青紫，还得去给太子妃请安。
太子妃是丞相嫡女，温婉端庄，看我像看垃圾：“侧妃，昨夜辛苦了。”
我皮笑肉不笑：“为殿下分忧，应该的。”
转身，指甲掐进掌心，疼得直哆嗦。
4
后来，我怀孕了。
太医刚走，他就踹门进来，脸色阴沉：“谁的？”
我气笑：“除了殿下，还有谁敢进我房？”
他掐我脖子，手指收紧：“安知雀，别耍花样，不然我让你一尸两命。”
我喘不过气，眼泪直流，却倔强地瞪他。
他忽然松手，抱住我，声音温柔得像情人：“雀儿，别怕，我只是太在乎你。”
我伏在他肩头，呕吐不止。
5
孩子没保住，三个月时，我摔了一跤。
血流了一地，我疼得死去活来。
他抱着我，手抖得厉害：“雀儿，疼就哭出来。”
我哭到失声，指甲抓破他手背。
他任由我抓，吻我额头：“不哭，我们还会有的。”
我昏过去前，看见他眼尾通红，像哭过。
可我知道，他不会哭，他只是疯了。
6
我爹倒了，贪墨案爆发，全家流放。
消息传来那天，我正在喝药，手一抖，碗掉地上，碎成渣。
他走进来，鞋底踩过瓷片，声音温柔：“雀儿，以后只有我了。”
我抬眼看他，笑得比哭还难看：“殿下，满意了？”
他蹲下身，手指沾药汁，抹在我唇上：“满意，从此你只能依靠我。”
我张嘴，咬他手指，血腥味弥漫。
他低笑，眼底疯狂翻涌：“雀儿，疼吗？疼就记住，你是我一个人的。”
7
我开始逃，第一次，刚出宫门就被抓回来。
他把我按在床上，手掐我腰：“雀儿，为什么不听话？”
我尖叫，挣扎，像疯猫。
他俯身，吻我眼泪：“再逃，我就打断你的腿。”
第二次，我跳进荷花池，水淹到胸口，他跳下来，把我拖上去，巴掌落在我脸侧：“想死？我陪你。”
第三次，我上吊，白绫勒住脖子那刻，他冲进来，抱住我，声音哽咽：“雀儿，别丢下我。”
我瘫软在他怀里，哭得像个孩子：“殷雪臣，你放过我，好不好？”
他抱紧我，声音嘶哑：“不好，我放过你，谁放过我？”
8
我病了，吃不下，睡不着，瘦成纸片。
他夜夜抱着我，手指抚过我脊背：“雀儿，快点好起来，我带你去放风筝。”
我闭眼，声音沙哑：“殷雪臣，我累了。”
他吻我头发，声音温柔：“累了就睡，我陪着你。”
我睁眼，看他眼尾细纹，心里突然疼了一下。
这个疯子，其实也很可怜。
9
冬至那天，下了好大的雪。
我精神好了些，倚在窗边，看雪压弯梅枝。
他端来药碗，一勺勺喂我，动作温柔得像换个人。
我张嘴，咽下苦药，突然说：“殷雪臣，我想看梅花。”
他放下碗，抱我起来，裹上狐裘，走出宫殿。
雪落在脸上，冰凉，我却觉得舒服。
他抱我，站在梅树下，花瓣落在肩头，像撒了一把盐。
我伸手，接住一片，轻声说：“殷雪臣，如果有来生，别再遇见我。”
他抱紧我，声音哽咽：“不，我要遇见你，早点遇见你，不让你受一点苦。”
我笑了笑，眼泪砸在雪地，砸出个小坑。
10
半夜里，我醒了，看他睡在旁边，睫毛好长，像小扇子。
我伸手，轻轻抚过他眉心，低声说：“殷雪臣，我走了，你保重。”
我起身，赤脚踩在地板上，寒意顺着脚底往上爬。
我推开殿门，雪还在下，像给世界盖了层白布。
我走进雪里，一步步，走向梅林。
雪落在头上，像撒了一把盐。
我站在梅树下，解下腰间白绫，抛上枝头。
白绫勒住脖子那刻，我看见他冲出来，赤脚，只穿中衣，声音嘶哑：“雀儿！”
我冲他笑，眼泪滚下来：“殷雪臣，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眼前一黑，世界安静了。
11
我没死成，白绫断了，我摔在雪里，像摔碎的娃娃。
他抱住我，手抖得厉害，声音哽咽：“雀儿，别丢下我，我求你。”
我抬手，抚过他眉心，轻声说：“殷雪臣，我累了，让我睡，好不好？”
他摇头，眼泪砸在我脸上，烫得吓人：“不好，你睡，我就陪你睡，永远不醒来。”
我笑了笑，手垂下来，世界安静了。
12
我死了，死在冬至那天，雪下得很大。
他抱着我，坐在梅树下，一坐就是一夜。
第二天，宫女发现时，他头发全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他把我埋在梅林，亲自立碑，刻：殷雪臣之妻，安知雀。
他每天在碑前坐，喝酒，唱歌，像疯了一样。
一个月后，他驾崩，享年二十五岁。
临终前，他趴在碑上，声音温柔：“雀儿，我来陪你，别嫌我晚。”
13
史书说，殷太子，情痴，为侧妃，疯魔，早逝。
民间说，梅林闹鬼，半夜有歌声，像女子哭。
我却知道，他只是太孤单，太想要被爱。
而我，终于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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