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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跟着唐莲来到破败寺庙的后院,只见积雪覆盖的院落中央停着一辆看似普通的马车。唐莲面色冷峻,对着空无一人的后院沉声道:“上不得台面的家伙,只敢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唐莲你给我说清楚了,谁是上不得台面的家伙!” 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娇蛮的女声响起。只见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手持一杆银色长枪的女孩,气呼呼地从那辆马车后面跳了出来,一双大眼睛瞪着唐莲。
“保护大师兄!”
雷无桀想也没想,条件反射般地就冲到了唐莲身前,双手展开,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唐莲却没理会他,一把将他推开。
“千落?”唐莲看着那持枪女孩,眉头微蹙,“三师尊知道你来吗?你不会是又偷跑出来的吧?”
“谁……谁说的!”名叫千落的女孩立马反驳,但眼神闪烁,语气明显带着底气不足,“我……我就是出来游历江湖,恰好路经此地罢了!”
看着两人这明显相熟且关系不一般的互动,雷无桀困惑地挠了挠头,小声嘀咕:“这……这是什么情况?”
唐莲不为所动,语气带着兄长般的责备:“看来还是偷跑出来的。我现在有任务在身,脱不开身管你,只好传书给三师尊,让他派人把你领回去。”
“唐莲你敢!”司空千落立刻瞪圆了眼睛,试图用气势威胁他。见唐莲直接转过身不看她,她又立刻软化下来,小跑过去拉住唐莲的胳膊,轻轻摇晃着,声音又软又糯地撒娇:“大师兄~”
说着,她像是突然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三个“观众”,目光扫了过去。
雷无桀和萧瑟极其默契地、动作整齐划一地默默转头看向另一边,仿佛对墙角堆积的积雪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亓月笙慢了半拍,虽然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但本着“人多随俗”的原则,也赶紧有样学样,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司空千落脸上瞬间飞起两抹红晕,立刻甩开了唐莲的手,恢复了那副娇蛮大小姐的姿态:“哼!不跟你玩儿了!”
话音未落,她手腕一翻,几颗圆溜溜的黑色弹丸已朝着地上掷去!
“砰!”“砰!”几声轻响,浓白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遮挡了视线。
几人下意识地抬起袖子挡住口鼻。只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近及远,待到烟雾被寒风吹散些许,众人睁开眼时,只见司空千落已然骑上了剩下那匹拉车的骏马,一手持缰,一手仍握着那杆银枪,身影快要消失在院门口。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唐莲你给我等着!”少女清脆的嗓音带着不服气,远远传来,随即彻底消失在风雪夜色中。
亓月笙用手轻轻挥了挥,扇开残余的迷雾,听着那女孩离去时留下的话语,脑海里不禁自动脑补出了一个会武功的、活泼俏皮的小师妹,背着疼爱她又管束严格的爹爹,悄悄溜出家门闯荡江湖的冒险故事,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雷无桀这才凑到唐莲身边,好奇地问:“大师兄,刚才那位是?”
“司空千落。”唐莲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无奈地叹了口气。
“司空……”雷无桀喃喃重复着这个姓氏,突然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莫不是枪仙司空长风之女?!”
“正是。”唐莲点头,“她也是我三师尊的女儿,雪月城的大小姐。千落这次……” 他话还没说完,身旁那辆原本被司空千落卸走马的马车,因为失去平衡,加之她刚才上马时的晃动,此刻再也支撑不住,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木头断裂声,轰然向一侧倒塌!
“哗啦——!”
马车厢体碎裂,里面装载的“货物”顺势滑了出来,重重地落在松软的雪堆中,溅起一片雪沫。覆盖其上的篷布滑落,露出了里面东西的真容。
那竟然是一口棺材!
而且是一口在清冷月光与雪地映照下,闪烁着独特暗沉光泽的黄金棺材!
唐莲看着那口暴露在众人眼前的金棺,面无表情地补完了最后半句话:“……真的是有些过分了。”
就在这时,萧瑟不知何时已走上前去,他似乎对刚才的插曲毫不在意,目光完全被这口金棺吸引。他伸出那修长白皙的手指,刚想触摸上去仔细察看——
唐莲的指尖刃已经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抵在了萧瑟的脖颈之上,刃尖传来的寒意刺得皮肤生疼。
“欸!”雷无桀惊呼一声,没想到唐莲会突然对萧瑟出手。
亓月笙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手指不禁捏紧了自己的小包袱,呼吸都放轻了,仿佛那冰冷锋利的指尖刃是架在了自己脖子上一般,紧张地看着两人。
唐莲眼神锐利如鹰,紧紧盯着萧瑟:“你想做什么?”
萧瑟却仿佛感觉不到颈间的威胁,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这口棺材上。他忘乎所以地、近乎痴迷地轻轻触摸着金棺冰冷光滑的表面,以及上面雕刻着的繁复而精美的神秘花纹,指尖甚至屈起,在棺盖上轻轻敲了敲,侧耳倾听那回响。
随即,他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惊叹与笃定的神情,赞叹道:“听声音,看这成色,准没错……是纯金的。”
“纯金的?!”雷无桀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口巨大的棺材,这得值多少钱啊!
亓月笙也睁大了清澈的眼睛,心里暗暗咋舌:好……好有钱!居然用黄金打造棺材?她也不禁生出想摸一摸的念头,但看着唐莲手中那寒光闪闪的指尖刃,立刻缩了缩脖子,乖巧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唐莲的指尖刃依旧稳稳地抵着萧瑟,语气冰冷:“那又如何?”
萧瑟用一种谈论今天天气般的平常语气,下了最后的结论,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值大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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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雪路上行驶着,雷无桀在车外迎着风雪驾驶着马车,满脸含笑,仿佛驾着马车走在春天和煦的微风中一般,满是找到了人生春天的感觉。
车厢内,亓月笙乖乖地坐在萧瑟身边,好奇地打量了一会儿这辆承载着黄金棺材的简陋马车内部,很快便不再四处张望,但目光还是忍不住在对面闭目养神的唐莲和身边慵懒倚靠的萧瑟之间悄悄流转,带着几分探究和新奇。
“素未谋面,你就这样相信我们?”一旁的萧瑟忽然开口,他整个人缩在狐裘之中,懒洋洋地靠在马车之中。
唐莲坐在对面,摇了摇头:“我不是相信你,我只相信他。”他指了指外面的雷无桀。
“这我倒是认同你的判断。”萧瑟叹了口气,“因为这家伙武功虽高,可是脑子不好,骗人这事,他还做不到。”
唐莲哼笑一声,问他:“那你呢?”
“我?”萧瑟挑了挑眉,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没道理,“我将我那两匹千里挑一、价值连城的夜北马都用来给你拉这沉重的货物了,你还不信我?”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满,仿佛吃了大亏。
“师兄,别理他!”一直不说话的雷无桀也开口了,“他就是个马贩子,和他走了一路,除了夸他的马好外,就没听他说过别的话。”
唐莲开口:“雷兄弟,你暂时还没过门,你暂时还没拜入师门,师兄这二字……我想,你可以不用叫得这么着急。”
“好的,师兄!”雷无桀用力一甩缰绳,两匹马加快了脚速,踏出了一路风雪。
唐莲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话说,你真的不知道这口棺材里是什么东西?”萧瑟看着这具黄金棺材。
唐莲摇摇头:“师尊并没有告诉我,他只是让我将它运送到毕罗城的九龙寺。另外和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千万不要试图打开这具棺材。”
闻言,萧瑟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听你这么一说,我更对它感兴趣了。”
“不要对它感兴趣。我这一路已经遭遇了十几波杀手,那么多人对里面的东西感兴趣,拥有它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所以你的伤就是被那些杀手打伤的?”
“只是月姬冥侯,其他的那些杀手只不过是一些……”唐莲忽然住了口,像是想起了什么。
“其实关于这黄金棺材的传闻,我倒是听过一些。”
唐莲看着萧瑟:“你都知道些什么?”
“别这样看着我啊。”萧瑟无辜的说着,“这种传闻已经在江湖上传开了,说什么的都有,大致就是,有人从寒水寺,运送黄金棺材去边境,棺材里装着的,是数不尽的财富,还有足以称霸江湖的武林秘籍。”
“你相信?”
“原本我是不信的。”萧瑟带着一种洞悉秘密的意味,“直到我后来发现,负责运送这口棺材的,竟然是雪月城的大弟子,唐莲。”
唐莲把玩着指尖刃,漫不经心开口:“那又如何?”
萧瑟哼了一声:“其实像这种传闻能传遍江湖啊,自然是有人推波助澜,不过像冥候月姬这样的杀手,显然是做不到的,相信你也听说了,几个月前寒水寺忘忧大师的事,我猜这棺材内八成就是忘忧大师的尸首,只是为什么这么多人想要得到它呢?”
“你究竟是谁?”唐莲看着他,只觉这人不简单。
“我只是一个,消息比较灵通的客栈老板。”萧瑟看着唐莲笑道,随即又问,“所以我们到底要去哪儿,直奔九龙门吗?”
“三顾城,美人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