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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三顾,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三顾倾我心。”
唐莲说着,周围一个个身材曼妙的艳姬穿着轻纱,举着酒壶款款走过他们身边。
“三顾城是前往毕罗城的必经之地,每年都会有大批的商人经过这里,其中,不乏一掷千金的豪客,而美人庄,则是城内最大的销金窟,这里不仅是温柔乡,还是北离境内数一数二的——”
“赌场。”萧瑟眯起了眼睛,他看到了几个衣服上镶着金丝的豪商坐在一张长长的桌子面前,一位穿着红衣的妖娆女子坐在桌上,长腿撩人,双手拿着一个骰蛊摇了摇后魅惑地一笑,然后将它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三人慢慢往里面走去,萧瑟叹道:“可惜啊,雷无桀那小子还守着马车,不然真应该带他来这儿见见世面。”说完,他扭头看向一旁正睁大眼睛,有些眼花缭乱地打量着四周的亓月笙,蹙眉问道:“你来这儿干嘛?”
亓月笙闻言转过头看向他,面纱之上只露出的那双眼睛清泠泠的,如同山间清泉,里面没有半分旖旎或不适,反而带着些理所当然的奇怪,回答道:“我来看看呀,我还从来没有进过这种地方呢。”
她的眼神里没有厌恶,也没有沉迷,只有一种踏入新天地、见识新鲜事物的新奇与探究,像是个误入大人世界的孩子,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与大胆。
赌桌上商人们纷纷拿出了他们的赌注,也放在了桌上。
那竟是一颗颗闪耀的明珠,整个大堂在瞬间变得明亮了起来。
亓月笙好奇地眨着眼睛,被那一片夺目的珠光吸引,她轻轻拉了拉身旁唐莲的衣袖,小声问道:“唐大哥,那是什么?好亮啊。” 她并非不识明珠,只是从未见过有人如此豪奢地将其成筐用作赌注。
唐莲看着少女纯净不解的眼神,耐心解释道:“美人庄是这三顾城里最大的青楼,能来这里的,都是豪客中的豪客,他们的赌局太大,没办法用普通的金钱计算,所以这里的赌局,都是用这种成筐的明珠。”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让亓月笙对这价值有个更清晰的概念:“这样的明珠,只要小小的一筐,就能够在金陵城最繁华的地带盘下一间大铺子,是寻常的商人一辈子也赚不到的。”
亓月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那璀璨的明珠和赌桌中央那位风情万种的红衣女子,只觉得这江湖,果然比她想象的还要……丰富多彩,光怪陆离。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小包袱,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和点心,似乎……也有一两件娘亲塞给她以备不时之需的、亮晶晶的小东西?不知道够不够在这里下一注看看?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一旁的萧瑟似乎被这豪赌的场景勾起了兴趣,提议道:“既然来都来了,不如我们也去赌一局?试试手气。”
唐莲:“我可没有钱。”
“怎么没有。”萧瑟笑笑,慢慢悠悠走到他身边,低声道,“我们可有一座,纯金打造的棺材啊。”
“闭嘴!”唐莲低声怒喝,推开了他,“我警告你,别打这个主意,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寻找接头人的,必须丝毫不引人注意。”
“欸,别吵别吵。”亓月笙在一旁看着两人之间骤然紧张的气氛,有些无措地挥了挥手,眼底带着担忧。
“天女蕊!”
有人突然叫道。
三人抬头,只见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正抱着悬挂在梁上的一条红绫从空中飘然而下,有无数的红色花瓣也在这一刻倾泻而下,大堂中的客人此时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望向她。
“是天女蕊!”有人唤了她的名字。
那女子应声一笑,手轻轻一挥,竟将那些花瓣全部聚在了手中,重新聚成了一朵玫瑰的形状。
“好!”有人喝起彩来。
女子将玫瑰往下面轻轻一抛,双手在此时放开了红绫,一跃而下,足尖在玫瑰花朵上轻轻一点,那些花瓣在瞬间炸裂开来,往四处散去,女子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了唐莲和萧瑟的面前。
“呦,这不是莲吗?”千娇百媚的声音唤道。
“你不是说不能引人注意吗?”萧瑟四处环顾了一下,走到一边,“可是你现在看看,现在整个美人庄的人都盯着呢。”
唐莲脸色有些难看,干咳了一声:“蕊……”
“莲,距离你上一次来,已经过去了十六个月零七天了哦。”天女蕊一副心伤的样子,捂住了胸口,“就这么不挂念人家吗?”
“你们一个叫蕊,一个叫莲。听上去真像是一对老相好。”萧瑟笑道。
天女蕊望了萧瑟一眼,盈盈一笑:“真是个好看的少年郎,刚刚听公子想要赌一局,美人庄今夜有一场千载难逢的赌局,要不要一起玩玩?”
萧瑟摇摇头:“我可没有钱。”
“不,你一定很有钱。”
“姑娘为何如此确信?”
“寻常人看到这样庞大的赌局,早就瞪大了双眼。看到我这样的美人,早已迷了心神。但你,却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仿佛这样倾城的财富,这样倾国的美人,在你眼里,都是稀松平常的,你说,你是不是很有钱?”天女蕊笑道。
“蕊!”唐莲低声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天女蕊一步凑了上来,轻轻搂住了唐莲。
亓月笙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暧昧场面,默默地挪动脚步,走到了萧瑟身边,一双眼睛左看右看,既好奇又有点不好意思直视。
唐莲一愣,天女蕊的嘴已经凑到了耳边:“你的接头人至今也没来,但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你要小心,这几天不断有顶尖的杀手为了哪件东西涌入了三顾城,他们中,有很多人不好对付。”
天女蕊放开了唐莲,依旧望向萧瑟:“公子还想赌吗?”
萧瑟点头:“我有一座山庄,名叫‘雪落’,在金陵城外十里桃花林附近。大概值10筐这样的明珠,我用它做抵押,姑娘可愿意先借我一笔钱?”
亓月笙想起那破败的山庄,抬眼看向了萧瑟,萧瑟目光坦然的看着天女蕊。
亓月笙却不由得沉思着,其实她之前在客栈时便想到了。
天启城……
也有一座宅院,叫雪落。
“好说。”天女蕊轻轻拍了拍手,有两个健壮的大汉一人提着一筐闪耀的明珠,摆到了萧瑟的面前。
天女蕊朗声说道:“今日的美人庄这位公子包下了,要赌的留下,不赌的,就请先回吧。”
“天女这可是说笑了,区区两筐明珠就能包下这美人庄?”一位身着金袍的商人站了起来,“这位公子看上去有些面生,怕是不懂这里的规矩,天女怎么也糊涂了么?”
“糊涂?”天女蕊轻轻一笑,脚尖一点,一跃而起,在空中长袖飞舞,煞是好看。众人忍不住便想叫好,可再仔细一看,却是吓得惊呼一声。
“刀!”
天女蕊的长袖中隐隐透出一丝寒光,她双手一合,再打开后便已双手各握着一柄短刀,她双手挥刀,已冲着刚才说话那个商人袭去。
金袍商人已目瞪口呆,站在那里无法动弹,正当天女蕊的刀即将插入他的胸膛的时候,两柄剑突然出现,将她的刀挡了回去。
天女蕊微微一笑,右腿微微一抬,持黑剑的刺客只觉眼前掠过一道寒光,他急忙后撤,却见天女蕊此时除手中双刀挥舞外,竟又多了一柄刀。
寻常人大都只能驾驭一柄兵器,双刀双剑已是极少,因为其中的平衡感甚难掌握,稍不留神就会露出极大的破绽,而天女蕊竟能同时使用三把刀!
两名剑客此时心中已是骇然,只能急退,却见天女蕊左手挥动手中短刀,用力击了那把犹在空中的短刀,右手一转,身形是一个优雅的旋转,裙角飞舞,像是水面上的涟漪一般好看。空中的那柄短刃疾速地像金袍商人袭去,剑客举剑欲挡,却感觉到短刃上的力量似乎竟有千钧之势,手被剧烈地一震,手中之剑脱手而出。
“这……这……”金袍商人惊骇地喊了出来。
一名剑客急忙挡在了金袍商人的面前,用力一挥手中之剑,将短刃击飞到了空中。
而天女蕊此时已一跃而起,她将左手之刃收回了袖中,然后一把握住了那柄短刀,急落而下,冲着商人袭去。剑客刺出了手中之剑。
天女蕊微微一笑,身形在空中一转,放慢了下落之势,足尖在剑客的剑刃上轻轻一点,借着他的剑势再度一跃而起,稳稳地落在了金袍商人的后面,手中之刃抵在了他的后背上。
“这……”金袍商人吓得浑身都是冷汗,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不知在下做错了何事,竟让天女动怒至此!在下……在下……”
“好啦。”天女蕊收起了手中之刃,走上前,在那个满头是汗的油脸上轻轻拍了两下,安慰道,“我也就是吓吓你,不会真的杀你。至于为什么吓你,也只是让在场的人知道。”
“这位公子的赌局不单是金钱局了。”天女蕊转身,冲着在场的其他商人朗声道。
那富商吸了一口冷气:“生死局。”
“没错。”天女蕊浅笑。
亓月笙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有些懵懂,她悄声问身边的萧瑟:“萧瑟,这生死局……是什么意思?” 她隐约觉得不是什么好事,但具体规则却不清楚。
萧瑟看着场中姿态慵懒却掌控全局的天女蕊,以及那瘫软在地的商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低声解释道:“光听这名字就知道,上了这赌桌的人,输了的,不光要留下钱财……”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玩味,“还要留下性命。”
解释完,他才后知后觉地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天女蕊,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几分无辜和抗议:
“等等……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这么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