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消亦为弟

孙悟空刚踏入约定的树林，就被一道身影猛地抱住。李悟清的手臂收得极紧，像是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六只耳朵紧紧贴在孙悟空肩头，声音带着未平的颤抖：“你回来就好了……我想到办法救你了，真的……”

孙悟空浑身一僵，胸口的伤势被牵扯得发疼，却没推开他。他能感受到李悟清掌心的冷汗，能听出他声音里的后怕——这六耳，是真的在担心自己。他刚想开口说“俺没事”，就听见李悟清又低低地补了一句：“我不应该变成你的样子，更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去灌江口……”

这话让孙悟空心头一暖，刚要安慰，却突然察觉到不对劲——李悟清周身的灵韵开始变得紊乱，原本稳定的准圣气息，竟在一点点消散，像被无形的力量抽走。他急忙推开李悟清，却见对方眼底没有了之前的清明，只剩下一片决绝的苍白。

“六耳！你怎么了？”孙悟空伸手去扶他，指尖却只触到一片冰凉。

李悟清看着他，突然笑了，六只耳朵轻轻颤动，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哥，下辈子……咱们从一个石头里蹦出来吧，那样我才是你真真正正的弟弟……”他话音未落，周身突然泛起一阵淡金色的光，那光不是灵力，而是天道法则的力量——冰冷、无情，带着彻底抹除的意味。

“天道！你敢！”孙悟空怒吼一声，金箍棒瞬间出鞘，朝着那道金光砸去。可金箍棒穿过金光，却什么也没碰到——天道法则无形无质，他根本无法阻拦。

李悟清的身体在金光中一点点变得透明，他看着孙悟空，嘴唇动了动，像是还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最后，他只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里的随心铁杆兵朝着孙悟空推去，然后彻底化作点点光屑，消散在空气里，连一丝魂魄都没留下。

孙悟空僵在原地，双手还保持着去抓李悟清的姿势，却只握住了一把冰冷的空气。随心铁杆兵“铛”地落在地上，银白的杆身上，还残留着李悟清最后的温度。他这才明白李悟清那句话的意思——他们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天地灵猴，他从东胜神洲的花果山，李悟清从南瞻部洲的乱石岗，虽同根同源，却终究隔着地域的距离。李悟清说“从一个石头里蹦出来”，不过是想和他拥有真正的“同源之谊”，做一对没有隔阂的兄弟。

“六耳……”孙悟空弯腰，颤抖着捡起随心铁杆兵，指腹摩挲着杆身的纹路，眼底的红血丝越来越密。他知道，李悟清的死，是天道的警告——警告他不要妄图反抗，警告他所有靠近他的人，都会被彻底抹除。

远处传来猪八戒的呼喊声，越来越近，可孙悟空却像是没听见。他握着随心铁杆兵，又摸了摸怀里李悟清之前递给他的护身玉佩，胸口的伤势和心里的剧痛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天道……”孙悟空低声嘶吼，声音里满是血泪，“你抹除了他，俺老孙定要你百倍偿还！”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孙悟空孤单的身影上，也落在那把无人握住的随心铁杆兵上。他知道，自己暂时得救了，可这份“得救”，是用李悟清的命换来的。从今天起，他不仅要对抗天道和佛门，还要替李悟清活下去，替他完成那个“从一个石头里蹦出来”的心愿——哪怕，那心愿永远只能停留在那句未说完的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