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特尔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面孔有些熟悉。他张开干涸的嘴唇,“你是……夏洛叔叔?”
男人的上牙紧咬着嘴唇,“是的……是的。”说罢,他一把将阿斯特尔拉了上来。眼前除了夏洛手中的煤油灯发出的微微火光,四周只剩漆黑。屋内狼藉一片,散落的衣服,踹烂的木门,摔碎的瓷杯……
阿斯特尔怔怔的看着四周,他不清楚为什么屋里只是一夜就翻了篇。夏洛拉着阿斯特尔走出了门外,接着把阿斯特尔抱上了马车。阿斯特尔回头望去,原先被母亲悉心打理的庄园,现在却已经空空荡荡,狼狈不堪,里里外外散发着衰败感。
阿斯特尔扭头问道,“叔叔我们要去哪里啊?妈妈呢?她在哪里?她不是说要来接我吗?喂,叔叔,你说话啊……”
夏洛低下头,伸出颤抖的双手,捧起阿斯特尔的脸,用近乎麻木的语气说道“你的父亲战死了,你的母亲因为不愿意透露你的位置被歇党的人处死了。杰斯早料到会有这一天,临死前便在战场上让我连夜赶回来,希望能把你和凯瑟琳救下,可我还是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
阿斯特尔张着嘴想说什么,但喉咙像是被刀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这个城镇现在已经被歇党攻破了,我只能带你去别的城市了,以后我来抚养你长大,不能让歇党的人知道你还活着,之后你就和我姓……”
“从今往后,你就叫阿斯特尔·斯派克。”
夏洛看着阿斯特尔的眼睛,深蓝色的瞳孔中充斥着海浪一般汹涌的愤怒,“我一定会成为和父亲一样优秀的士兵,我要为父亲母亲报仇……”
夏洛双手搭在阿斯特尔的肩上,他会尽全力教导阿斯特尔,这是杰斯临终的意愿,也是他的义务。
阿斯特尔衬着月光,伸出手抓住呼啸而过的狂风,月光映射在他的身上像是镀上了了一层银色的铠甲,狂风在他手中宛如传世的宝剑,他以后终会成为和他父亲一般伟大的男人,成为一个优秀的士兵。
那年他九岁。
春风拂过脸庞,将人们的忧虑带回了那个寒冷的严冬,将生机带来了这个温暖的明春。一片绿叶从椿树上落了下来,随着春风舞动,一直飘到了一位少年身旁。
阿斯特尔伸手抓住绿叶,松开手,一大把叶子从他的手中落下。他站在椿树前,从腰间掏出一把短刀,用刀尖比了比,便快速掷出,短刀像箭般射出,精准穿过了眼前的落叶,将他们钉在树上。
“喂,少爷,老爷喊你到审议室来一趟。”
管家在远处招着手,阿斯特尔点了点头,示意他离开。随即拔出了短刀,拍了拍身上的灰,朝着审议室走去了。
审议室内,夏洛让管家关上门,他坐在了阿斯特尔身旁,轻声询问道:
“阿尔,你现在应该……13岁了吧?”
“不,14了。”阿斯特尔反驳道。
“14了啊,转眼间五年已经过去了,那你有意向去参军吗?”
阿斯特尔眼里闪过一丝激动,“可以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能力足够我便会放你去到战场,如果是你父亲杰斯,我想他也会这么做。”夏洛答道。
“证明你能力足够的方法,便是和我比试,我这里有半根蜡烛,能燃烧二十分钟,我不拿武器,只要你能在我手下撑够二十分钟或者在这期间我被你制服,就算够了。”夏洛轻声说道,他不认为阿斯特尔有能力坚持五分钟。
“好,现在就开始吧!”阿斯特尔面无表情的接下了夏洛的话茬。
夏洛有些错愕,不等他反应,阿斯特尔便猛地站起,掏出身后的短刀挥向夏洛。夏洛反应过来,一脚踹开桌子,阿斯特尔只好跳起躲避,随即稳稳落到地面。夏洛站起身,他很久没有注意阿斯特尔了,他好像比以前高了,头发也长了不少。“真像他啊……”夏洛嘀咕道。
阿斯特尔快步向前,将短刀掷向空中,接着转身回踢,夏洛伸出手臂格挡,可阿斯特尔这时却接住了空中落下的短刀,划了下去。夏洛赶忙侧身躲过,并一脚踹开,短刀随即飞了出去。“还是小瞧你了啊,阿尔,不过我要认真了。”
阿斯特尔重新捡起短刀,向夏洛冲去,夏洛瞅准时机,一只手支开阿斯特尔拿着短刀的那只手臂,又一个膝击击中腹部让阿斯特尔退了回去。夏洛顺势抢过短刀,丢在一旁。阿斯特尔蹲在地面捂着肚子,冷汗从他的脸上流了下来。
“好了好了,我看你参军这件事……”没等夏洛说完,一旁忽然暗了下来。夏洛扭头看去,蜡烛已经熄灭了,阿斯特尔真的撑了20分钟。夏洛摇了摇头,“好吧好吧,愿赌服输,你去吧,但你这三脚猫功夫还得再练练。”
阿斯特尔站起身,向夏洛鞠了一个躬,“谢谢你,夏洛大叔。”
夏洛叹了口气,“你们父子怎么都这么执着于上战场,还有五天就有人在镇上征兵了,到那时你就去报名吧,这五天好好休息,我会让人给你做一件新衣服。”
“好!”阿斯特尔捡起地上的短刀,快步离开了。
夏洛望着阿斯特尔离开的背影,“不愧是你的孩子啊,他一定会成为比你更优秀的士兵……”
阿斯特尔躺在草坪上,回忆着小时候在庄园的一幕幕场景:父亲将他举过头顶,感受着温暖的轻风,母亲在一旁织着毛衣,聆听着风车转动的咔嚓声,吮吸着牧草的芳香,一切都像是画一样唯美。或许他想要的长大不是承担责任,而是一直感受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