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右臂猛地一抽，像是有东西在里面乱撞。周大度立刻伸手按住我的手腕，力道很大。他没说话，但我能感觉到他在喘气，呼吸很急。
“别动。”他说。
我没力气反抗，只能靠在墙上。刚才那阵抽搐过去后，皮肤下的金线还在闪，比之前更亮。我知道那是碧蚕蛊，它还在动，但它不听我的。
周大度从怀里掏出一张符，贴在我胸口。符纸刚碰到衣服就发烫，几秒后变成灰烬。他又喂我吃了一颗药丸，苦得舌头发麻。暖流顺着喉咙往下走，心口的闷痛稍微轻了些。
“我们不能留在这里。”他说，“他们知道位置了。”
我点头，想站起来，腿却软得撑不住。他一把将我拽起来，架在我的肩膀上。他的动作很稳，但我能感觉到他的手臂在抖。
外面开始下雨，雨点打在树叶上发出密集的响声。我们沿着山壁往下走，脚底湿滑，每一步都得踩实。他走得很快，但一直留意我的状态。有一次我差点摔倒，他直接把我背了起来。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前方出现一间木屋。屋顶塌了一角，门板歪斜地挂在门框上。周大度把我放下，蹲在门口看了看地面的脚印。
“没人来过。”他说。
他进屋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埋伏，才让我进去。屋里有张破桌子和一张床，墙角堆着干柴。他从袖子里拿出三张符，分别贴在门、窗和屋顶的裂缝处。符纸贴上去后泛起一层微光，像水波一样荡开。
“镇宅符。”他说，“能挡一阵。”
他又拿出两张雷火符放在桌上备用。做完这些，他靠在墙边坐下，脸色发白。左手手指裂开一道口子，血还没止住。
我坐在床边，右臂又开始发热。皮肤下的金线游走得更快了，像是要冲出来。我咬牙忍着，不想出声。
“它在适应你体内的新力量。”周大度说，“刚才它吞了邪灵，性质变了。你现在控制不了它是正常的。”
“我想试试。”我说。
他看了我一眼：“现在不是试验的时候。”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有人踩断了树枝。
周大度立刻站起身，走到窗边趴下，透过缝隙往外看。我也挪到墙角，盯着门口。
十多个黑影围住了木屋，全都穿着黑袍，手里拿着古怪的器具。有人扛着骨杖，有人提着铁链。他们没靠近，只是站着，像在等什么。
“是冲我们来的。”我说。
“废话。”他低声回了一句。
其中一个黑袍人举起手，掌心朝上。地上突然冒出一股黑烟，带着腥臭味，迅速向屋子蔓延。周大度甩出一张雷火符，砸在门前空地。轰的一声，火光炸开，黑烟被逼退了几尺。
但很快，黑烟又聚拢过来。
“他们带了毒瘴。”他说，“准备硬攻。”
话刚说完，三个黑袍人突然冲向窗户。周大度抬手再甩两张符，正中其中两人胸口。那人闷哼一声倒地，另一个扑到窗前，伸手就要掀开符纸。
我本能地抬手，右臂猛地一热。金光从衣袖里射出，碧蚕蛊飞了出来。它悬在半空，体型涨大，通体鎏金，直冲那个掀符的人。
啪！
金光撞上那人后背，把他整个人掀翻出去。窗上的符纸保住了。
但碧蚕没回来。
它停在屋外，面对十几个黑袍人，身体微微颤动。我能感觉到它和我的联系还在，但很弱，像是随时会断。
“快收回来！”周大度喊。
我想叫它，可刚张嘴，胸口就像被刀割了一下。我咳出一口血，整个人往后倒去。
碧蚕瞬间飞回，钻进我右臂伤口。剧痛袭来，我抱住手臂，冷汗直流。
“别勉强。”周大度扶住我，“你还压不住它。”
外面的黑袍人重新集结。这次他们分成两队，一队继续释放毒瘴，另一队开始用铁链撞击墙壁。木屋晃动，屋顶的符光开始闪烁。
“五芒镇邪阵还能撑多久？”我问。
“一次。”他说，“用了之后我可能就没力气了。”
“那就等他们破门再用。”
他点头，从怀里摸出一把朱砂，在地上快速画符。指尖划过地面时，血混在朱砂里，颜色发暗。
门外的撞击越来越猛。门板发出断裂声，符光一明一灭。突然，一个黑袍人从屋顶跳下，砸穿了塌陷的房顶，落在屋内。
他刚站稳，我就冲了上去。
不是理智的选择，是本能。右臂再次发热，我抬手一挥，金光从掌心射出。那人反应极快，举骨杖格挡。金光撞上骨杖，发出刺耳的响声，他被震退两步。
我没追击，因为全身都在发抖。碧蚕在体内乱窜，经脉像被烧过一样疼。
周大度趁机完成符阵，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血雾落在符上，整间屋子嗡地一震。地面浮现出五芒星图案，光芒冲天而起，把屋顶的毒瘴全部逼退。
外面的黑袍人发出怒吼，攻势暂缓。
但那个从屋顶跳进来的家伙还没倒下。他盯着我，声音沙哑：“苗疆的王蛊……竟在这种人手里。”
我撑着桌子站起来：“你不该来。”
他冷笑，举起骨杖。杖头镶嵌的骷髅眼窝里燃起绿火。他念了一句咒语，绿火脱杖而出，直扑我面门。
周大度挡在我前面，甩出最后一张雷火符。两股力量相撞，爆发出强光。我被气浪掀翻，撞在墙上。耳朵嗡嗡响，视线模糊。
那人也被震退，但很快又上前一步。他抬起手，掌心裂开一道缝，里面爬出一条黑色虫子，直奔我而来。
我闭眼，集中意识，试图引导碧蚕迎击。
这一次，我没有让它完全离体。
我在经脉中调动它，让它顺着右臂运行到手掌。金光在掌心凝聚，形成一道屏障。黑虫撞上来，发出滋滋声，被当场烧成灰烬。
我睁开眼，那人愣了一下。
我还活着，而且能控蛊了。
虽然只是一瞬，但我做到了。
周大度看了我一眼，嘴角动了动，像是要笑，但他没笑出来。他的脸色太差，左手指的伤口已经发黑。
“你还能画符吗？”我问。
“最后一次。”他说，“用完我就废了。”
屋外的撞击声又起。
门板终于裂开，一个黑袍人挤了进来。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我站到周大度前面。
右臂的金线还在闪，碧蚕在皮下缓缓游动。我能感觉到它的节奏，不再完全失控。
“来吧。”我说。
第一个冲上来的人被我一掌拍退，金光从掌心炸开。第二个刚进门，就被屋内的五芒阵光芒扫中，惨叫倒地。
但他们太多了。
周大度单膝跪地，用血在地面补全符文。光芒再次升起，逼退三人。可就在这一刻，门外阴影里走出一个老妇。
她拄着骨杖，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却像刀子一样锋利。
她一挥手，所有黑袍人停下动作。
她看着我，开口：
“你以为你能驾驭王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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