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阳的夏夜总带着潮湿的暖意,戚百草趴在贤武道馆的垫子上练劈叉,额角的汗滴落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方廷皓踩着月光走进来,手里拎着杯冰镇荔枝饮,弯腰戳了戳她紧绷的后背:“小杂草,练傻了?再压下去腿要废了。”
她猛地抬头,鼻尖差点撞上他的下巴,脸颊瞬间烧起来。他笑着把饮料塞进她手里,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带着凉意:“看你练了一下午,奖励你的。”
那是他们最甜的时光。他会陪她在道馆训练到深夜,用毛巾擦掉她额角的汗;会在她被婷宜刁难时,挡在她身前说“我的人你也敢动”;会开车带她去郊外看星星,指着最亮的那颗说“以后我护着你,像它一样永远亮着”。她在他面前不用伪装坚强,会撒娇说训练好累,会拿着不懂的招式草图追着他问,而他永远耐心,指尖划过图纸上的线条,声音温柔得能溺死人。
可世青赛决赛的那一脚,彻底碾碎了所有温柔。婷宜倒在垫子上的那一刻,方廷皓看向她的眼神,从宠溺变成了淬冰的恨。“戚百草,你真让我恶心。”他抱着婷宜离去的背影,成了她午夜梦回最痛的梦魇。
她退出了元武道,远走他乡。三年后再回岸阳,是因为收到婷宜的婚礼请柬。宴会上,她看见方廷皓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在新娘身边,笑容疏离。他看到她时,眼底没有波澜,仿佛只是看到一个陌生人。
“廷皓前辈。”她鼓起勇气开口。
他淡淡颔首,转身就要走,手腕却被她轻轻攥住。“当年的事,我……”
“过去的事,没必要再提。”他打断她,抽回手腕的动作毫不留情,“我妹妹现在很幸福,希望你别再打扰她。”
那天晚上,她在巷口遇见醉酒的他。他靠在墙上,指尖夹着烟,火光在夜色中明灭。“戚百草,你凭什么回来?”他声音沙哑,带着酒后的脆弱,“你毁了婷宜的元武道生涯,毁了我对你的所有信任,现在又回来做什么?”
她红着眼眶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
“不是故意就能弥补吗?”他上前一步,逼近她,气息里的酒意混杂着烟草味,“我曾以为你是我的救赎,是能陪我站在最高领奖台上的人,可你呢?你给了我最痛的一刀。”
他吻了她,带着酒精的灼热和绝望的力道,仿佛要将这些年的思念与怨恨都揉进这个吻里。她没有推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咸涩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这个吻,甜得让人窒息,又虐得人心肝俱裂。
分开时,他抵着她的额头,声音颤抖:“百草,我恨你,可我更恨我自己,到现在还忘不了你。”
婷宜的婚礼后,方廷皓被查出患有严重的脑部肿瘤,是多年前训练受伤留下的隐患,加上这些年的郁结,已经到了晚期。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依旧像往常一样打理道馆,只是偶尔会在深夜,独自一人来到以前和百草一起训练的道馆,抚摸着垫子上的纹路,仿佛还能看到那个倔强练拳的女孩。
百草是从医生口中得知真相的。她冲到医院时,他正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吓人。“你怎么来了?”他有些意外,随即扯出一抹苦笑,“看来还是没能瞒住。”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握住他冰冷的手,泪水止不住地流。
“告诉你又能怎样?”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动作温柔得一如从前,“我不想让你再为我难过,也不想让你觉得亏欠我更多。”
接下来的日子,她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他们像从前一样,一起晒太阳,一起回忆在道馆的时光,只是话题里再也没有元武道,没有婷宜,只有彼此。他会给她讲在国外治疗时的趣事,她会给他读自己写的训练日记,偶尔还会像以前一样斗嘴,仿佛那些伤痛从未存在过。
他的病情恶化得很快,弥留之际,他拿出一个绒布盒子,里面是枚素银戒指,内侧刻着“百草,我的阳光”。“这是当年准备送给你的,一直没机会。”他气息微弱,“答应我,好好活下去,重新回到赛场上,替我看看最高处的风景。”
她点头,泪水砸在戒指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会的,廷皓,我会带着你的希望,一直走下去。”
他笑了,闭上眼睛,手无力地垂落。
后来,戚百草重新站上了元武道的赛场。她的旋风三连踢依旧凌厉,只是每次夺冠时,她都会望着领奖台的最高处,仿佛那里还站着那个穿着白色道服、笑容张扬的少年。
她的办公桌上,永远放着那枚戒指和一张照片。照片里,他们站在阳光下,他搂着她的肩膀,笑得眉眼弯弯。阳光正好,岁月静好,那是他们最甜的时光,也是最痛的回忆。
爱与恨交织,甜与虐纠缠,他们曾彼此照亮,也曾彼此伤害。虽然最终没能相守,但那些刻骨铭心的时光,那些甜到骨子里、又虐到心坎里的过往,终将成为彼此生命里最深刻的印记,永远无法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