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心

傍晚的康复中心露台，晚风带着微凉的暖意，戚百草坐在长椅上，望着远处渐暗的天际。方廷皓站在几步外，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手里还攥着一瓶未开封的温水，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坐吧。”戚百草的声音很轻，没有了往日的戾气，只剩下一丝疲惫的平静。

方廷皓愣了愣，小心翼翼地在她身边坐下，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指尖的温水瓶被攥得发烫。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只有风声轻轻掠过。直到戚百草先开口，目光依旧望着远方：“你不用一直这样跟着我，你的赎罪，我受不起，也不需要。”

方廷皓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我不是要你原谅，只是……我放不下。”他转头看向她，眼底是藏不住的偏执与痛苦，“看到你一瘸一拐地训练，看到你躲在角落哭，我心里像被刀割一样。如果当初我能拦住婷宜，如果我能早点发现风云的阴谋……”

“没有如果。”戚百草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坚定，“事情已经发生了，我的腿也好不了了，这些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你再执着，也换不回过去的一切。”

她终于转头看他，眼底没有恨，只有一种历经伤痛后的通透：“方廷皓，你对我的好，我知道。但你的好，太沉重了，像枷锁一样，困住了你，也困住了我。你把赎罪当成活下去的目标，把我的痛苦当成你的责任，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不是爱，是你自己不肯放过自己。”

方廷皓的眼眶瞬间红了，他张了张嘴，却被她眼底的清明堵得说不出话。

“我恨过方婷宜，恨过你们方家，也怨过命运不公。”戚百草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带着一丝怅然，“但我现在累了，不想再抱着仇恨过下去。我想好好康复，哪怕不能再练元武道，也想好好活下去——不是为了任何人，只是为了我自己，为了若白师兄的期望。”

她看着他，眼神诚恳：“你也该放过自己。你的人生不该只有赎罪和我，你有你的事业，有你的生活。你和婷宜是兄妹，血浓于水，没必要因为我反目成仇。真正的赎罪，不是偏执地守着我，而是过好你自己的人生，以后别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

方廷皓的肩膀微微颤抖，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够坚持，就能弥补一切，却没想到，自己的执念反而成了她的负担。他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掌心全是冷汗。

“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他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茫然与不舍。

戚百草轻轻点头，重新望向远方：“各自安好，互不打扰，这或许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晚风依旧吹着，带着淡淡的青草香。露台的两人，终于在这场迟来的谈心里，卸下了一部分沉重的枷锁，只是眼底残留的遗憾与不舍，还需要时间慢慢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