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卷着暮色渐浓,戚百草起身准备回病房时,手腕忽然被轻轻攥住。方廷皓的掌心带着薄汗,力道却克制得恰到好处,没有半分强迫,只有藏不住的执拗。
“我不放。”他的声音褪去了方才的茫然,多了几分沉定,眼底的泪水已擦干,只剩灼灼的光,“百草,我懂你的意思,也不再把赎罪挂在嘴边——但我守着你,从来不止是为了赎罪。”
他松开手,后退半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笔记本,扉页上画着小小的百草图案。“这是你当年第一次参加市联赛,我偷偷记的你的弱点和优势。”他翻开本子,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页,“你说我的好是枷锁,那我就把这枷锁拆了,换一种方式陪你。”
戚百草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你想康复,我就去学康复护理,每天给你按腿、陪你做复健,不催你、不逼你;你不想提元武道,我就绝口不提,只陪你看夕阳、听风声,或者像以前一样,给你带你爱吃的草莓蛋糕。”他的声音温和却坚定,像晚风里稳稳落下的星光,“我不奢求你原谅,也不奢求你回应,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在扛。”
他走到长椅边,将笔记本轻轻放在她方才坐过的位置,又把那瓶温水拧开,放在笔记本旁。“我不会再跟着你、缠着你,就守在你看得见、需要时能找到的地方。你累了,我可以当你的听众;你想走了,我绝不拦你。”
戚百草的肩膀微微绷紧,鼻尖忽然有些发酸。这些日子,她习惯了独自承受,习惯了拒绝所有靠近,可方廷皓的话,没有半分压迫感,却像一把温柔的钥匙,轻轻叩击着她早已尘封的心门。
“你的腿或许好不了,但你的人生还很长。”方廷皓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依旧清晰,“若白师兄希望你好好活,我也一样。只是我想,让你的‘好好活’里,能多一点温度,少一点孤单。”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身影被夜色渐渐笼罩,却像一座不会倒塌的灯塔。戚百草缓缓转过身,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真诚与坚持,那些积攒了许久的坚硬与防备,忽然有了一丝裂痕。
晚风拂过,带着温水的清润气息,笔记本上的百草图案在朦胧月色里,显得格外温柔。戚百草看着方廷皓,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说出“互不打扰”的话,只是轻轻拿起了那瓶温水,抿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悄悄淌进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