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折

深秋的雨下得缠绵，敲在落地窗上，溅起细碎的水花。戚百草刚把烘干的浴巾叠好，就听见玄关处传来方廷皓的脚步声，带着一身酒气和寒意。

她下意识迎上去，想接过他的外套，却被他侧身避开。“别碰我。”他声音沙哑，眼神浑浊，显然喝了不少。戚百草的手僵在半空，默默收回，转身想去倒醒酒汤，手腕却突然被他攥住。

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方廷皓拽着她往卧室走，房门被“砰”地一声甩上，震得墙壁都发颤。他把她按在床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是酒精催化下的戾气，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看不清的偏执。“你是不是早就想逃了？”他问，语气带着质问。

戚百草摇摇头，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她不敢逃，也不能逃，婷宜还躺在医院里，这是她的赎罪。

方廷皓看着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心里的火气莫名更盛。他俯身，指尖粗暴地划过她的脸颊，带着凉意：“戚百草，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我告诉你，不可能。”话虽如此，他的动作却没了之前的狠劲，指尖触到她微凉的皮肤时，甚至下意识顿了顿。

那天夜里，他没再像往常一样冷言冷语地磋磨她，只是背对着她躺着，呼吸粗重。戚百草缩在床的最外侧，听着他压抑的叹息，心里五味杂陈。后半夜，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忽然感觉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是方廷皓，他转过身，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不再像平时那样冰冷，反而带着一种复杂的柔软，甚至伸出手，想把她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拨开，可手伸到一半，又猛地停住，然后僵硬地收了回去。

第二天一早，戚百草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客厅的餐桌上摆着温热的早餐，还有一张纸条，是方廷皓的字迹，龙飞凤舞：“吃完去医院看婷宜，司机在楼下等你。”

这是半年来，他第一次主动让她去看婷宜。戚百草握着纸条，眼眶突然就红了。到了医院，护士告诉她，方婷宜昨晚有了轻微的反应，手指动了一下。她趴在病床边，看着方婷宜苍白的脸，眼泪掉在她的手背上，轻声说：“婷宜，你快醒过来好不好？”

方廷皓是后来到的，站在病房门口，看着里面那个小心翼翼擦拭着妹妹手背的身影，心里某个坚硬的角落突然就塌陷了。他知道，自己对戚百草的磋磨，早已不是单纯的报复，而是一种连他都不愿承认的牵挂——他怕她真的撑不下去，怕她哪天突然消失，怕自己再也找不到一个理由，让她留在身边。

离开医院时，雨已经停了。方廷皓开车，戚百草坐在副驾驶，一路无话。快到住处时，他突然开口：“以后，不用再做那些你不想做的事。”

戚百草猛地转头看他，眼里满是错愕。

方廷皓目视前方，耳根却悄悄泛红：“我不是原谅你，只是……”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婷宜有反应了，我没必要再折腾你。”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说出这句话，是因为昨晚看着她熟睡时隐忍的眉眼，他心疼得整夜难眠。

戚百草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不是委屈，也不是害怕，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释然。她知道，这份纠缠许久的赎罪之路，或许终于要迎来一个不一样的转折，而她和方廷皓之间那团爱恨交织的迷雾，也似乎开始透出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