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默按照约定，来到甘州中学的办公室，正式对接校庆宣传的具体工作。
接待他的是办公室的李主任，也就是昨天给他打电话的那位。李主任约莫五十多岁，头发有些花白，但精神矍铄，说话带着亲切的乡音。他热情地握着林默的手，不住地感慨：“真是年轻有为啊，林默！我记得你，你高中的时候是不是在王建国老师的那个班？个子很高，爱打篮球，对不对？”
林默有些惊讶于李主任的记忆力，连忙点头：“是的，李主任，您记性真好。”
“哈哈，那时候我还是教导主任，经常在操场上看到你。” 李主任笑着让座，“来，喝茶。这次校庆，我们对你可是寄予厚望啊。百年校庆，是我们学校的大事，宣传这块儿，一定要做得出彩！”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林默和李主任详细讨论了校庆的流程、宣传重点以及需要学校配合的事项。林默拿出专业的态度，一一记录，提出了几个初步的创意方向，比如制作一部校庆主题微电影、策划一个线上校友祝福征集活动等，听得李主任频频点头称赞。
会议结束后，李主任说：“林默啊，你刚回来，可能对学校现在的布局有些不太熟悉了。正好，我们学校的实习生小周今天没课，让她带你在校园里转转，拍些素材，顺便给你当个人肉导航。”
“好的，麻烦李主任了。” 林默没有拒绝。有人带路确实能省去他不少麻烦，也能让他更“自然”地重新熟悉这个地方，而不是像昨天那样，只能远远地观望。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裤的女孩敲门走了进来，扎着一个清爽的马尾，脸上带着青涩的学生气。
“李主任，您找我？” 女孩的声音清脆悦耳。
“小周啊，” 李主任指了指林默，“这位是林默校友，上海来的大策划，负责我们校庆的宣传。你今天上午没课，就陪林校友在校园里走走，给他介绍介绍，帮他拍点照片什么的。”
“好的，李主任！” 女孩爽快地答应，然后转向林默，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林学长您好，我叫周晓彤，是咱们学校高三（3）班的实习生，也是美术生。您叫我晓彤就好。”
林默看着眼前的周晓彤，愣了一下。高三（3）班？那不是他和苏晚当年的班级吗？而且，美术生……这让他又想起了苏晚。苏晚高中时也是美术生，画得一手好画。
“你好，晓彤。麻烦你了。” 林默定了定神，回以一个温和的微笑。
走出办公楼，周晓彤像只快乐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在前面带路。
“林学长，我们先去老教学楼看看吧？那里最有历史感了，很多校友回来都喜欢去那里拍照。”
“好。”
“对了，林学长，您是哪一届的呀？”
“2012届的。”
“哇，2012届！那您认识苏晚学姐吗？她也是2012届的，也是美术生，现在是我们市的优秀教师，特别厉害！我们美术老师经常拿她当榜样鼓励我们呢！”
周晓彤的话像一颗石子，再次投入林默的心湖。他没想到，苏晚在母校竟然有这么高的知名度，还成了学弟学妹们的榜样。
“……认识。” 林默的声音有些干涩，“我们是同班同学。”
“真的吗？！” 周晓彤眼睛一亮，一脸崇拜地看着他，“那您太幸运了！能和苏晚学姐同班！她的画特别棒，我还在学校的荣誉室里见过她高中时的获奖作品呢！”
林默笑了笑，没有接话。他想起高中时，苏晚总是利用课余时间在画室画画，阳光透过画室的窗户洒在她身上，专注的侧脸美得像一幅画。他曾经偷偷藏过她画废的一张素描稿，上面画的是校门口的那棵老槐树。
两人聊着天，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老教学楼前。和记忆中一样，红色的砖墙有些斑驳，楼梯的扶手也被磨得发亮。周晓彤带着林默上了三楼，停在了一间教室门口。
“林学长，您看，这就是现在的高三（3）班。”
林默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深吸一口气，透过窗户往里看。教室里，学生们正在认真地上课，朗朗的读书声传了出来。桌椅的摆放和他当年记忆中的有些不同，但靠窗的那个位置，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是苏晚的座位。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女孩，正低着头，认真地做着笔记，阳光洒在她的发梢上，泛着淡淡的金色。
“林学长，您怎么了？” 周晓彤注意到林默有些失神，好奇地问。
“没什么，” 林默收回目光，掩饰地咳嗽了一声，“只是想起了一些高中时的事情。”
“我就说这里最有感觉了！” 周晓彤笑着说，“对了，林学长，苏晚学姐这次也会回校参加校庆的优秀校友分享会，到时候您就能见到她了吧？真羡慕您，能和偶像当同学！”
林默的心猛地一跳。他知道会见到她，但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
“可能吧。”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转移了话题，“我们去操场那边看看吧，我想拍点学生活动的素材。”
“好啊！”
两人离开老教学楼，往操场走去。路过校门口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时，林默停下了脚步。
这棵老槐树，见证了多少届学生的青春与离别。他想起高考结束那天，他就是在这棵树下，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拥抱了苏晚。他说：“苏晚，等我，我在上海站稳脚跟就回来找你。” 苏晚当时只是点了点头，眼里含着泪，却什么也没说。
现在想来，那句承诺，多么苍白无力。
“林学长，这棵老槐树可有年头了，据说建校的时候就有了。” 周晓彤也停下脚步，仰着头看着浓密的树冠，“我们美术老师说，苏晚学姐高中时最喜欢在这棵树下画画了。”
又是苏晚。
林默看着这棵老槐树，心里五味杂陈。他拿出手机，对着老槐树拍了一张照片。照片里，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安静而温暖。
“林学长，你也喜欢这棵树吗？” 周晓彤问。
“嗯，” 林默轻声说，“很喜欢。它承载了很多回忆。”
就在这时，林默的手机响了，是同事陈曦打来的。
“林默，我已经到甘州高铁站了，你快来接我！这地方我不熟，出站口都找不到！” 电话那头，陈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和疲惫。
“好，你在出站口等我，我马上过去。” 林默挂了电话，对周晓彤说：“晓彤，不好意思，我同事到了，我得去接她。今天谢谢你了，我先走了。”
“好的，林学长再见！有需要随时找我！” 周晓彤挥了挥手，转身跑回了教学楼。
林默看着周晓彤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然后转身走向停车场。他不知道，就在他离开后不久，一个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的身影，慢慢走到了那棵老槐树下，静静地站着，目光落在林默刚刚拍照的方向，若有所思。
林默驱车赶往高铁站，心里却依旧被苏晚的名字和那张校庆海报上的照片占据着。陈曦的到来，像一个提醒，将他拉回现实。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他不仅要面对工作上的挑战，更要面对那个即将到来的、无法回避的重逢。
而那个意外出现的“向导”周晓彤，似乎也在不经意间，成了连接他与过去、连接他与苏晚的一条微妙的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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