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北方的雪来得比预想中早，十一月初就落了第一场大雪。我站在学校的梧桐树下，看着雪花落在光秃秃的枝桠上，积起薄薄一层白，忽然想起林晓的约定。刚掏出手机想发消息，就接到了她的电话，声音裹着风的凉意，却满是雀跃：“陈念，我到北站啦！速写本和南方的桂花糖都给你带了！”

我踩着积雪往车站跑，羽绒服的帽子上落满雪花。远远就看见她站在出站口，裹着厚厚的藏青色大衣，围巾绕了两圈，怀里紧紧抱着速写本，鼻尖冻得通红。看到我，她眼睛一亮，像雪地里燃起的小灯，快步朝我跑来，雪沫子沾在她的发梢。

“北方的雪果然好大！”她跺脚搓手，把一个油纸包塞给我，“桂花糖，我妈亲手做的，甜而不腻，配着热可可正好。”我拆开尝了一颗，甜香在舌尖化开，混着雪天清冽的空气，竟吃出了秋日光影的味道。

回到我的小屋，窗外就是那棵小梧桐树。林晓放下行李就扑到窗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雪落：“原来雪盖在梧桐枝上这么好看，我要画下来！”她摊开速写本，笔尖在纸上飞快滑动，雪花、枯枝、窗棂，很快就勾勒出一幅素净的雪景图，角落里还画了个缩着脖子的小人，标注着“陈念”。

我煮了热可可，坐在她身边。她一边画，一边絮絮叨叨说路上的趣事，说南方的秋天刚过，梧桐叶还没落尽，她特意捡了几片最黄的压在速写本里带来。“你看，”她翻出叶片，放在雪景图旁，“这样就既有北方的雪，又有南方的秋啦。”

雪下了一整夜，第二天清晨，天地间一片洁白。我们踩着厚厚的积雪，去看我学校里的老梧桐。林晓仰着头，看着雪枝如画，忽然说：“陈念，你看，不管是秋天的叶，还是冬天的雪，只要我们在一起看，就都是最好的风景。”

我望着她眼里的雪光，又看向枝头的积雪与远处的晴空，忽然明白，真正的情谊从不怕距离与时光，就像梧桐叶会年年飘落，雪花会如期而至，我们也会一次次跨越山海，赴彼此的约，把每一个季节的美好，都写成共同的记忆。

雪后初晴的阳光格外清亮，透过梧桐枝桠洒在雪地上，碎成一片粼粼的光。林晓蹲在树下，小心翼翼地捡起一片被雪压过的枯叶，叶片边缘虽已发卷，却仍带着秋末的金红。“要把它夹在速写本里，”她抬头冲我笑，睫毛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和南方的叶、北方的雪凑成一套，多有意义。”

我看着她蹲在雪地里忙碌的身影，忽然想起高三那年，她也是这样蹲在梧桐道旁画落叶，阳光落在她发顶，和此刻的雪景重叠在一起，时光仿佛从未走远。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悄悄拍下这一幕——她抱着速写本，鼻尖通红，眼里却亮得像盛着阳光，背景是银装素裹的梧桐树。

回到小屋时，炉火烧得正旺，屋里暖融融的。林晓把捡来的枯叶压在厚重的词典下，转身扑到书桌前，继续完善那幅雪景图。她握着笔的手轻轻顿着，在梧桐枝桠间添了几只栖息的小鸟，又在雪地上画了两道浅浅的脚印，一直延伸到窗边。“这是我们刚才走过的路，”她指着脚印说，“从秋走到冬，从南走到北。”

我煮了汤圆，芝麻馅的甜香漫满屋子。林晓放下画笔，捧着碗小口吃着，忽然抬头说：“明年春天，我们去看江南的梧桐发芽好不好？我老家的巷口有一排老梧桐，春天新叶抽芽时，嫩绿得能滴出水来。”她眼里满是憧憬，“到时候我带你去吃巷口的青团，配着新沏的明前茶，比桂花糖还清甜。”

“好啊，”我点头，舀起一颗汤圆递到她碗里，“等开春学生们放了春假，我们就去。”

那几天，我们几乎把小城的雪景看遍了。去护城河旁看雪映冰面，去老城区的巷弄里踩积雪，每到一处，林晓都要掏出速写本画几笔。她的画里，有雪压屋檐的静谧，有孩童追雪的喧闹，更有我们并肩站在梧桐树下的身影，线条温柔，色彩清润。

离别的前一天，雪又零星下了起来。我们坐在窗边，她翻着这本满载回忆的速写本，从高二的梧桐相遇，到高三的备考约定，再到如今的雪中共赏，每一页都写满了细碎的美好。“给你留个纪念，”她撕下最后一页空白纸，提笔写下：“叶落逢君，雪至赴约，岁岁年年，情谊不减。”末尾画了一片小小的梧桐叶，旁边是两个牵手的小人。

送她去车站那天，雪已经停了。列车开动时，她趴在车窗上挥手，腕上的红绳在风中轻晃，像一道跳跃的暖流。我站在站台，看着列车渐渐远去，手里攥着那张画纸，忽然觉得，距离从来不是情谊的阻碍。

就像梧桐会在秋末落叶，会在冬初覆雪，会在春来发芽，我们的情谊也会在时光里不断生长，跨越南北的距离，熬过岁月的沉淀。无论季节如何更替，无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