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的莹白珠子还带着夜露的凉意,阿念把它攥在手心,跑到二舅的画室时,楚珩正在给画轴装裱。阳光透过窗棂,在他侧脸投下一道金边,手里的浆糊刷得匀匀实实。
“二舅舅!”阿念举起手心的珠子,“你看!玄衣人又送我珠子了!”
楚珩的浆糊刷顿在半空,目光落在珠子上时,瞳孔微缩。那珠子莹润通透,内里仿佛有流光转动,绝非寻常玉石。他放下刷子,接过珠子仔细端详,指尖轻轻摩挲着表面的纹路——那纹路竟与他画里阴影处的衣纹隐隐相合。
“他……什么时候放的?”楚珩的声音有些发紧。
“昨晚我看到他在槐树下,一抬头他就不见了,珠子就留在窗台上。”阿念歪着头,“这珠子跟上次那颗不一样,里面好像有光。”
楚珩没说话,只是把珠子对着阳光举起。果然,阳光穿过珠子,在宣纸上投下一小片光晕,光晕里竟浮现出细碎的图案——像是青瓦巷的地图,又像是某种符号。他心头一震,猛地想起画里那些阴影的轮廓,原来不是衣袍褶皱,竟是由无数这样的细碎图案组成的。
“二舅舅,你怎么了?”阿念拽了拽他的衣角。
“没什么。”楚珩把珠子还给她,指尖却有些发凉,“这珠子很珍贵,你收好,别弄丢了。”他转身继续装裱画轴,只是浆糊刷在纸上,力道重得有些发颤。
阿念把珠子串在红绳上,戴在脖子里,贴着心口的位置。珠子暖暖的,像是有心跳似的,偶尔会透出一点微光,照得她衣襟内侧泛着淡淡的莹白。
这天下午,三舅楚风的茶馆来了位说书先生,讲的是《山海经》里的神怪故事。阿念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最前面,听得眼睛都不眨。当说到“玄珠有灵,映万物形”时,她忽然捂住脖子——心口的珠子猛地热了一下,像是在呼应这话。
“三舅舅,玄珠是什么?”阿念拽着楚风的袖子问。
楚风正给客人添茶,随口道:“就是传说中藏着光的珠子,能照出妖怪的原形。”他没留意到阿念脖子里露出的红绳,“不过都是瞎编的,哪有这种东西。”
可阿念不这么觉得。她摸了摸心口的珠子,想起二舅看珠子时紧绷的脸,想起画里那些神秘的阴影,总觉得这珠子不简单。
傍晚帮七舅楚明喂猪时,猪圈里最凶的那头老母猪忽然发了狂,挣断缰绳就往阿念冲来。楚明吓得脸都白了,抄起扁担就想拦。阿念却下意识地捂住心口——珠子骤然亮起,一道柔和的白光从她衣襟里透出,老母猪冲到跟前,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嗷”地一声惨叫,竟掉头逃窜,一头撞在猪圈墙上晕了过去。
“念念!你没事吧?”楚明跑过来抱住她,手都在抖。
阿念摇摇头,掀开衣襟看了看珠子。它已经不亮了,又变回那枚莹白温润的样子,仿佛刚才的光只是错觉。可猪圈墙上那道淡淡的白光印记,却清晰得很。
这事很快传到了大舅楚渊耳朵里。他连夜赶到阿念房间,拿着珠子翻来覆去地看,又让阿念把两次得到珠子的经过说了一遍,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这珠子……怕是来路不简单。”楚渊的声音低沉,“玄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二舅楚珩也来了,他看着猪圈墙上的白光印记,忽然道:“大哥,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听的传说吗?关于守护青瓦巷的玄珠使者……”
“你是说……”楚渊眼睛猛地睁大,“那个穿玄衣、握玄珠,据说能镇住山里精怪的使者?”
“我画里的阴影,纹路跟这珠子里的光纹一模一样。”楚珩沉声道,“他总在巷口徘徊,恐怕不是偶然。”
阿念听得云里雾里,只知道这珠子很厉害,还能保护她。她摸了摸心口的珠子,忽然觉得那玄衣人不像坏人了——他送的珠子救了她呢。
夜深了,阿念躺在床上,珠子又开始发热。她悄悄掀开衣襟,看着珠子在黑暗里亮起微光,光晕里的图案比白天更清晰了:青瓦巷的每一条路,每一户人家,甚至连后山的山洞都标得清清楚楚。而在图案的中心,是她家院子的位置,那里有个小小的光点,正随着她的心跳闪烁。
忽然,光晕里闪过一个模糊的人影,玄衣黑发,正对着她的方向微微颔首。阿念吓了一跳,珠子的光瞬间暗了下去。
她捂着心口,心脏砰砰直跳。这珠子里的光,到底藏着什么?玄衣人又是谁?他为什么要送她这样的珠子?
窗外,槐树下的玄色身影伫立了片刻,抬手对着阿念的窗户轻轻一揖,转身融入夜色。他袖口滑落的一枚玉佩,与阿念脖子里的珠子,在月光下泛起了同样的莹白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