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未寄出的聊天记录·如常

白玫瑰最终没有递到我手里。

林屿站在店门口愣了几秒，悄悄将花束藏到身后，依旧是往常的模样——径直走向书架，指尖在书脊上轻轻划过，最后抽出一本叶芝的诗集，沉默地走向收银台。

“三十五元。”我扫码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他身后露出来的玫瑰花瓣，洁白得晃眼。

他递来钱，指尖避开了我的触碰，接过小票和书，只轻声说了句“谢谢”，便转身离开。门帘晃动间，我看到他将那束玫瑰塞进了路边的垃圾桶，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那之后，他还是按时来书店，频率没变，话也依旧少得可怜。

冬天下雪的午后，他裹着厚重的大衣进来，睫毛上沾着细碎的雪沫。选了本《雪国》，结账时，我递给他一杯温热的姜茶：“外面冷，暖暖手。”

他接过杯子，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愣了愣，低头看着杯沿氤氲的热气，半晌才低声说：“谢谢。”

他没有立刻走，在窗边的位置坐下，慢慢喝完了姜茶，也没翻书，只是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我假装整理书架，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偶尔落在我身上，带着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又很快移开。

开春时，书店进了一批新的手账本，封面印着小小的太阳图案，和当年他送我的书签很像。林屿来买书时，目光在那排手账本上停留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拿，只选了本专业相关的工具书。

他离开后，我在他常看的诗集里夹了一本印着小太阳的手账本。第二天他来，发现了那本手账本，翻了翻，又悄悄放回了原位，只是结账时，眼神里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怅然。

有一次，我去巷口买咖啡，回来时撞见他站在书店门口，和一个陌生男人说话。男人拍着他的肩膀，语气急切：“当年要不是你爸那边逼得紧，你也不会……”后面的话被风吹散，我没听清，只看到林屿皱着眉，摇了摇头，神色有些疲惫。

我悄悄放慢脚步，等男人走了才上前开门。他看到我，眼神有些慌乱，像被撞破了什么秘密，只匆匆说了句“我来买书”，便快步走进了书架深处。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他依旧是书店的常客，我们依旧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他从不多问我的近况，我也从不打探他的过往，唯一的交集，便是收银台前后的三两句寒暄，和书架间偶尔相遇的沉默。

直到某天，他买完书后，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而是站在收银台前，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我下周要去邻市工作，以后……可能不会常来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指尖攥得发白，却还是维持着平静的语气：“哦，祝你工作顺利。”

他点点头，嘴唇动了动，像是还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握紧了手里的书，转身走出了书店。

门帘落下的瞬间，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眼眶终于红了。原来有些告别，真的可以这么轻描淡写，就像他当年突然离开一样。

我走到窗边，看着巷口空无一人的青石板路，忽然发现他常看的那本《小王子》里，夹着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行熟悉的字迹：“我从未忘记，只是不配再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