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达达利亚这么一闹，钟离原本平静的“退休生活”彻底被打乱了。
他看着书桌上那块价值不菲的夜泊石，第一次感到了些许的……棘手。
这个人就像一块黏在身上的牛皮糖，甩不掉，撕不烂，还总用一些出人意料的方式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次日，他想起前些天为往生堂一场重要仪典准备的香膏，其中一味关键的原料将尽，便决定出门一趟，亲自去集市采买。
璃月港的集市总是那么热闹，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充满了鲜活的人间烟火气。
钟离熟门熟路地走到了解翠行的摊位前。
老板“石头”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摊位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石珀、夜泊石和矿物原石。
钟离的目光在摊位上扫了一圈，很快，就落在了一块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块看起来灰扑扑、成色极差的石珀原石上。
他伸手将那块石头拿了起来，在手里掂了掂，又对着阳光看了看，最后用指甲在石头表面轻轻划了一下。
“老板，这块怎么卖？”
老板“石头”探过头来，一看他挑中的是那块压箱底的废料，连忙摆手道：“哎呀，先生，您可真会挑。”
“这块是前几天从矿坑里挖出来的，看着大，其实里面都是杂质，不值钱的。”
“您看看旁边这些，成色都比它好。”
钟离却摇了摇头，语气平淡：“不必，就要这块。”
他凭借自己渊博的知识，一眼就看出这块看似废料的原石，内里其实包裹着一块质地最纯净、年份最久远的顶级石珀。
见他坚持，“石头”也不好再劝，只能报了个实诚价。
谈妥价格，钟离习惯性地说道：“记在往生堂账上，胡堂主会一并结算。”
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
然而，今天却行不通了。
“石头”有些为难地搓了搓手，笑着婉拒道：“先生，真不好意思。”
“最近生意周转不开，小本经营，实在概不赊欠。”
“还请您见谅。”
钟离闻言，动作微微一顿。
他伸手入怀，准备付钱。
然后，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摸了个空。
他……又忘记带摩拉了。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钟离那张万年不变、从容淡定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几乎让人无法察觉的僵硬。
他站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中央，穿着讲究的衣衫，气质矜贵得与周遭格格不入，却因为没钱付账而陷入了窘境。
摊主“石头”一脸为难地看着他。
周围的小贩和路人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窃窃私语。
“那不是往生堂的钟离先生吗？”
“听说他学问可好了。”
“是啊，看起来一表人才的，怎么买东西不带钱啊？”
“嘘，小声点……”
这种感觉，对活了六千多年的岩王帝君来说，实在是太过新奇，也太过……尴尬了。
就在这气氛凝固到极点的时候，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忽然从旁边伸了过来。
啪！
一袋分量不轻的摩拉被干脆利落地放在了摊位上，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响声。
“老板，他的账，我结了。”
一个熟悉又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响起。
钟离侧头看去，只见达达利亚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对方环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靠在一个货箱上，嘴角挂着促狭的笑意，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出精彩绝伦的好戏。
“钟离先生，”达达利亚拖长了语调，慢悠悠地说道，“没有我这个钱包，您在璃月港，可真是寸步难行啊。”
钟离看着他，又看了看摊位上那袋摩拉，难得地陷入了沉默。
这是他卸下神位、决定作为凡人“钟离”生活以来，第一次如此直观地，被“摩拉”这个他亲手创造出来的东西，给难住了。
“走吧，先生。”
达达利亚可不管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走上前，毫不客气地从摊位上拿起钟离选好的那块石珀原石。
另一只手则顺势搭上了钟离的肩膀。
肩膀上传来的手掌温热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半推半揽地将他带离了人群。
钟离没有挣扎，任由对方带着自己往前走。
他能感觉到，肩膀上那只手的主人，心情似乎非常好。
达达利亚像是发现了一个什么新奇的玩具，兴致勃勃地拉着钟离，在绯云坡的小吃摊之间穿梭。
“先生，这个你肯定没吃过！”
他买了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不由分说地塞到钟离手里。
“还有这个，新出的烤螭虎鱼，味道很不错！”
他又买了一串，也塞了过去。
钟离看着自己手里被塞满的各种小吃，神情有些茫然。
他学着达达利亚的样子，试探性地咬了一口糖葫芦。
山楂外面那层厚厚的糖衣，在口腔里化开，一股过分的甜腻瞬间席卷了味蕾。
钟离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
这个微小的表情，立刻被一直紧盯着他的达达利亚捕捉到了。
达达利亚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却没有说破。
他只是转身又买了一杯清茶，递了过去。
“解解腻。”
钟离接过茶杯，默默地喝了一口。
清苦的茶水冲淡了口中的甜腻，让他稍微舒服了一些。
两人就这么在人来人往的绯云坡上走着，一个不停地买，一个沉默地吃，画面显得有些怪异，却又透着一丝莫名的和谐。
忽然，达达利亚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面对着钟离，两人离得很近。
达达利亚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笑容里充满了玩味和暗示。
“先生，”他开口说道，“我帮你解了围，还请你吃了这么多东西。”
“你是不是……也该付点‘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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