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箸事件,让达达利亚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
钟离的情绪,并非真的无懈可击。
他有在乎的东西,有柔软的过去,有无法释怀的“故人”。
而这些,就是钟离磐石般外壳上,唯一的裂缝。
达达利亚决定改变策略。
纯粹的武力压制和财力炫耀,似乎只能让那个人退得更远。
他需要一种更有效的方式,来撬开那道裂缝。
想要攻心,必先知己知彼。
这一次,达达利亚的目光,投向了往生堂那位看似古灵精怪,实则洞察一切的堂主——胡桃。
达达利亚没有选择在白天人多眼杂的时候上门拜访,而是在入夜之后,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往生堂的后院。
胡桃正一个人坐在石凳上,晃着两条腿,嘴里哼着不成调的丘丘人歌谣。
“胡堂主。”
达达利亚从阴影中走出,开门见山。
胡桃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
胡桃转过身,那双独特的梅花瞳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哎呀,这不是愚人众的执行官大人吗?”
“大晚上不睡觉,跑到我们往生堂来,是想提前预定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吗?”
“看在咱们这么熟的份上,可以给你打八折哦。”
她笑嘻嘻地说道,言语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达达利亚对她的玩笑不为所动。
“我今天来,不是来谈生意的。”
“我想向你买一样东西。”
“哦?”
胡桃来了兴趣。
“我们往生堂除了棺材和一条龙服务,可没别的东西卖。”
“不过,执行官大人财大气粗。”
“说来听听,万一我正好有呢?”
“关于钟离先生的‘情报’。”
达达利亚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胡桃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笑得更开心了。
“哎呀呀,执行官大人,也会对我们家那个老古董感兴趣?”
“这可真是奇闻。”
她站起身,绕着达达利亚走了一圈,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
“不过嘛,我的情报,可是很贵的哦。”
达达利亚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一只沉甸甸的钱袋,扔在了石桌上。
“价钱不是问题。”
胡桃走过去,拿起钱袋,在手里掂了掂分量,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嗯,很有诚意。”
她从宽大的袖子里,慢悠悠地抽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递给了达达利亚。
“喏,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这些就当是友情赠送了。”
达达利亚接过那张纸,展开。
纸上用清秀的字迹,写满了关于钟离的各种细节。
那不是什么机密情报,却比任何机密情报都更让达达利亚在意。
上面没有写“喜欢喝茶、听戏”,而是写着:
“最爱喝的茶,是饭后半小时泡上的那一杯清心茶,水温不能太烫,七分热正好。”
“听云先生的戏时,只会在唱到《神女劈观》最高潮的那几句时,端茶杯的手指才会微微收紧。”
“极度讨厌海鲜,任何沾染了腥气的东西都不会碰。”
“但如果是琉璃亭的招牌菜‘腌笃鲜’,可以勉强喝两口汤,因为里面的咸肉和春笋盖过了海鲜的味道。”
“不喜欢甜食,但如果是杏仁豆腐,会吃上几口。”
“每天清晨都会去港口散步,但从不靠近南码头。”
……
一条条,一桩桩,全是充满了生活气息的日常琐事。
这些细节,让那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神”,第一次在达达利亚的脑海里,变得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第一次感觉到,那个被层层迷雾包裹的钟离,似乎终于有了一条可以触碰、可以接近的路径。
胡桃收起了桌上的钱袋,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忽然正色道。
“执行官大人,我家客卿这个人呢,就像一块石头。”
“看起来温润光滑,摸着也舒服,但内里啊,又冷又硬。”
她看着达达利亚,梅花瞳里闪着一丝了然。
“想捂热他,光靠摩拉可不够。”
“小心……别最后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达达利亚将那份清单仔细地折好,收进怀里,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自信满满、甚至有些狂妄的笑容。
“多谢胡堂主的忠告。”
“不过,我达达利亚,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说完,他转身,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脑海里,已经开始根据这份新鲜出炉的清单,策划着下一场完美的“约会”。
或者说,一场更加势在必得的,“债务催收”。
他一边走,一边从怀里又掏出了另一袋摩拉,对跟在身后的部下低声命令道:
“去,把和裕茶馆给我包下来。”
达达利亚的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目光落在了清单上“听云先生的戏”那一条上。
“明天晚上,我要请一位贵客,听一场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