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键下的暗涌

顾宴臣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沈清辞坐在钢琴前，脊背挺得笔直，指尖悬在琴键上方，像是在酝酿一场无声的风暴。

夕阳的金辉透过落地窗，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却驱散不了他眼底那片化不开的冷寂。

“醒了？”顾宴臣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他脱下白大褂，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一步步走近。

沈清辞没有回头，甚至没有抬眼。他的手指终于落下，却不是弹奏，而是重重地砸在琴键上。

“嗡——”

一个刺耳的单音在空旷的房间里炸开，像一道惊雷，震得人耳膜生疼。

顾宴臣的脚步顿住了。他看着沈清辞微微颤抖的肩膀，看着他紧抿的唇线，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传来一阵尖锐的疼。

“清辞……”他伸出手，想去触碰他的肩膀。

沈清辞却猛地站起身，转身，用那双盛满寒冰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节上甚至沁出了细密的冷汗。

顾宴臣的手僵在半空，最终还是缓缓收回，插进口袋里。他知道，自己又一次触碰到了沈清辞的底线。

“我让人准备了晚餐。”他试图转移话题，语气尽量放得温和，“是你以前喜欢的口味。”

沈清辞没有说话，只是走到窗边，背对着他，望着远处被暮色浸染的山林。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孤单得像一幅剪影。

顾宴臣沉默地站在他身后，目光贪婪地描摹着他的轮廓。从第一次在音乐会上见到他开始，这个身影就刻在了他的灵魂里。他收集了他所有的演出录像，买空了他参与录制的所有专辑，甚至连他随手丢弃的乐谱草稿，都被他视若珍宝。

他以为，将他困在身边，就能拥有这份极致的美好。可他忘了，沈清辞是属于舞台的，是属于音乐的，不是可以被他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沈清辞“为什么？”

就在顾宴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沈清辞突然开口了。

不是用声音，而是用手指，在手机备忘录里敲下了这三个字，然后将屏幕转向他。

顾宴臣看着那三个字，瞳孔骤然收缩。

为什么？

他有无数个理由。因为爱，因为偏执，因为不能失去。可这些理由，他要怎么说出口，才能让沈清辞明白，才能让他不那么抗拒？

顾宴臣“因为……我不能没有你。”顾宴臣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直白的答案，尽管他知道，这只会让沈清辞更加厌恶。

沈清辞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新的文字跳了出来：【你的爱太可怕了，顾宴臣。】

“可怕？”顾宴臣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或许吧。但这份可怕，只对你一人。”

他一步步逼近，直到将沈清辞困在落地窗和自己之间。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要触碰到沈清辞的额头，呼吸交缠。

“清辞，看着我。”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意味。

沈清辞被迫抬起眼，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那里翻涌着他看不懂的偏执、占有，还有一丝……绝望？

“你可以恨我，可以怨我，”顾宴臣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动作温柔得让人心惊，“但你不能离开我。永远不能。”

沈清辞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用力推开顾宴臣，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按在了冰冷的玻璃上。

“放开我！”沈清辞在心里嘶吼，拼命挣扎。

顾宴臣却像是感受不到他的抗拒，反而将他抱得更紧，吻落在他的额头、眼睑、鼻尖……最后，停在他的唇上。

这个吻并不温柔，带着强烈的占有欲和不容拒绝的霸道，几乎要将他吞噬。

沈清辞的身体瞬间僵住，所有的挣扎都在这一刻失去了力气。他只能被动地承受着，感受着顾宴臣唇齿间的温度和气息，那股熟悉的消毒水味，此刻却让他觉得无比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顾宴臣才终于松开他。沈清辞大口地喘着气，脸色苍白得像纸。

“清辞，”顾宴臣抵着他的额头，呼吸急促，“别再想逃了，好吗？”

沈清辞没有回答，只是缓缓闭上了眼。

他能说什么？

说他永远不会放弃逃跑？说他宁愿死也不愿被这样囚禁？

他知道，顾宴臣不会信。这个男人的偏执，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顾宴臣看着他沉默的样子，眼底的光芒一点点暗下去。他知道，沈清辞还在反抗。

没关系。

他有的是时间。

他会一点点磨掉他的棱角，一点点摧毁他的防线，直到他心甘情愿地留在自己身边。

“晚餐要凉了。”顾宴臣最终还是松开了手，语气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的吻只是一场幻觉。

他转身走向门口，脚步平稳，没有丝毫停顿。

沈清辞靠着冰冷的落地窗，缓缓滑坐到地上。他抬起手，抚上自己的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顾宴臣的温度和气息。

他用力擦了擦，像是要把那触感彻底抹去。

晚饭很丰盛，都是他以前喜欢的菜式。顾宴臣坐在他对面，安静地用餐，偶尔会抬眼看看他，眼神复杂。

沈清辞没有吃，只是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的食物，胃里一阵翻涌。

“多少吃一点。”顾宴臣将一碗粥推到他面前，“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

沈清辞依旧不动。

顾宴臣也不强迫，只是默默地将粥喝掉，然后起身收拾餐具。

整个过程，两人没有任何交流，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

夜深了，顾宴臣没有离开，而是在旁边的客房睡下。他说，这样方便照顾他。

沈清辞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知道，顾宴臣就在隔壁，那道灼热的视线，即使隔着墙壁，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门，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逃，必须逃。

他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

可要怎么逃？

这座别墅守卫森严，外面是连绵的山林，他一个人根本走不出去。顾宴臣的势力深不可测，他能调动的资源，是沈清辞无法想象的。

难道他真的要一辈子被困在这里，像个傀儡一样，被顾宴臣操控着生活？

不，他不甘心。

他是沈清辞，是那个曾经站在舞台上，用音乐征服世界的沈清辞。就算失去了声音，他的灵魂也不会屈服。

沈清辞闭上眼，脑海里开始飞速地计划。

他需要时间，需要机会，需要找到顾宴臣的破绽。

而顾宴臣，就是他最大的破绽。

因为他爱他，爱到偏执，爱到疯狂。

这份爱，既是囚笼，也可能是他 escape（逃脱）的钥匙。

沈清辞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顾宴臣，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你追，我逃。

看看最后，到底是谁能笑到最后。

窗外的山林在夜色中沉默着，像是在见证这场无声的博弈。而别墅里的两个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各自怀揣着心事，等待着下一次交锋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