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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烽火

替身她浴血封后

高烧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我牢牢困住。在浑浑噩噩的梦境里,我总能看到赵容贤的脸,有时是他暴怒的模样,有时又是他守在床边时那模糊不清的焦急神情。不知过了多久,当我终于能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布满红血丝的双眼。

他仍穿着那身绣着金色龙纹的黑色长袍,只是往日里一丝不苟的衣冠此刻却显得有些凌乱,发间的帝王冕旒也不知所踪,墨色的长发有几缕散落在额前,衬得他那张俊美阴鸷的脸庞多了几分寻常难见的疲惫。他似乎是守了我很久,久到连我醒来都未曾察觉,只是怔怔地看着我右眼角那片覆着细纱的伤口,眉头紧锁,凤眸深处是我看不懂的晦暗。

我喉咙干得像是要烧起来,挣扎着想开口,却只发出一阵嘶哑的呜咽。这轻微的声响惊动了他,他猛地回神,视线与我相撞。那双总是蕴着冰霜与风暴的眼眸里,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又被他用更深的冷漠掩盖。

“醒了?”他的声音比平日里低沉沙哑,像是许久未曾开口,“太医说你伤口发炎,引起高热,真是……没用。”

他嘴上说着刻薄的话,手却探过来,用手背贴了贴我的额头。那微凉的触感让我舒服地轻哼了一声,也让我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指尖在触碰到我滚烫肌肤时,有那么一瞬间的轻颤。

我贪恋着这片刻的温存,甚至生出一丝荒谬的奢望。或许,我剜去那颗痣,真的让他对我生出了一丝怜惜?哪怕这怜惜微不足道,也足以让我在深宫的寒夜里,汲取到一丝虚假的暖意。

然而,这短暂的宁静很快便被殿外一阵急促的喧哗声打破。沉重的军靴摩擦着冰冷的地砖,发出刺耳的声响,一名浑身尘土、盔甲上还带着血迹的信使踉跄着闯入,甚至来不及顾及君臣之礼,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嘶哑而急切。

“陛下!北司……北司大军犯境了!”

信使高举着手中的军报,声音因恐惧和疲惫而颤抖,“萧泽亲自挂帅,已经攻破了边境三城!”

“萧泽……”

赵容贤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脸上的疲惫与复杂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触及逆鳞的、森然入骨的战意。那股阴鸷的戾气重新笼罩了他,仿佛一头被惊醒的凶兽,露出了最锋利的爪牙。他猛地转身,玄色的衣袍在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他的目光,却越过信使的头顶,极快地向病床上的我瞥了一眼。那一眼,快得如同幻觉,却被我牢牢捕捉。他那双燃烧着战火的凤眸里,竟闪过一丝极轻、极淡的犹豫。那是一种在奔赴战场前,对身后之物的短暂回望,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牵挂。

但这丝犹豫只存在了短短一瞬,便被他更深的决绝所吞噬。

“召集御林卫!”他冷声下令,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朕要亲自督军。”

那夜之后,赵容贤便离开了皇宫,亲赴前线。而我,则在汤药的苦涩与伤口的刺痛中,度过了漫长的十日。高烧退去,眼角的伤口也渐渐愈合,结了一层薄薄的痂,只是偶尔还会传来细密的痒痛,提醒着我那夜的疯狂与绝望。

宫中的气氛一日比一日凝重,前线战败的消息如同雪片般传来,压得每一个人都喘不过气。我听宫人们窃窃私语,说北司皇帝萧泽用兵如神,我们的军队节节败退,短短十日,北方已有十座城池失守。她们说,陛下在营帐中大发雷霆,已经好几日不曾合眼。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我无法想象,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帝王,在面临如此困境时,会是何等的焦灼与暴怒。我帮不了他什么,我既不能像沈月漓那样上阵杀敌,也不能为他出谋划策。可我只是……想陪着他。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疯狂地滋长。我不顾宫女的劝阻,拖着尚未痊愈的病体,换上一身素净的衣裳,乘上马车,来到了城郊的军营。

夕阳如血,将整个营地都染上了一层悲壮的色彩。风中弥漫着铁锈、尘土与草药混合的复杂气味。我远远地便看见了他。他身披玄色战甲,独自一人在主帅营帐外踱步,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挺拔而孤寂的背影。他似乎清瘦了许多,身上的甲胃也沾染了斑驳的血污与尘埃,有几处伤口只是草草包扎,暗红的血迹渗透了纱布,显得触目惊心。

我的心猛地一痛,脚步不受控制地向他走去。

他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忽然停下脚步,猛地回头。当他看清是我时,那双本就阴沉的凤眸骤然一凛。

“谁允许你出来的?”他的声音冷硬如铁,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但当他的视线落在我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时,那紧绷的声线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回去躺着,你这副样子,能做什么?”

他的话语依然不留情面,可我却从那放缓的语气中,捕捉到了一丝被他刻意压抑的关切。我摇了摇头,固执地又向前走了几步,直到能看清他眼底的红血丝和下颌冒出的青色胡茬。

“我想陪你。”我轻声说,声音因虚弱而有些发飘,却无比坚定。

这四个字,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潭。赵容贤闻言,神色微动,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中,瞬间闪过极为复杂的情绪。我看到了一丝被陪伴的慰藉,一丝隐秘的愉悦,但更多的,却是对这种情绪的厌恶与排斥。仿佛这点突如其来的暖意,是对他孤高帝王心的亵渎。

“陪我?”他冷笑一声,那笑声里淬着冰碴,将我刚刚鼓起的勇气击得粉碎,“你能陪我什么?是能提刀上阵,还是能为我出谋划策?不过是个拖油瓶罢了。”

“拖油瓶”三个字,像三根淬毒的银针,狠狠扎进我的心口。我所有的担忧,所有的不顾一切,在他眼中,竟是如此的不值一提。委屈和酸涩瞬间涌上鼻尖,化作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滑落。

“哭什么!”

我的眼泪似乎点燃了他心中压抑的怒火。他暴躁地低吼一声,下意识地抬起手,似乎是想为我拭去泪水。然而,他的指尖在离我脸颊一寸远的地方,却硬生生地停住了。那只本该抚上我脸颊的手,猛地转向,紧握成拳,狠狠地砸在了身旁的营帐支柱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现在是哭的时候吗?”他几乎是咆哮着,胸口剧烈地起伏,“北司大军压境,元昭危在旦夕!你若真的想陪朕,就给朕收起眼泪,像她一样坚强!”

又是她,沈月漓。

原来,在他最艰难的时刻,他渴望的陪伴,依然是那个英姿飒爽、能与他并肩作战的北司皇后。而我,这个只会流泪的病弱替身,我的出现,只会让他更加烦躁,更加清晰地意识到我与她之间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看着他愤怒而又挣扎的脸,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像她…是啊,如果我像她一样该多好……”

我的低语,像一根羽毛,却在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眼神一黯,那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再次涌上,分不清是愤怒,还是……怜惜。

“你永远也不可能像她!”他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带着压抑的怒火,“她是北司的战神之女,能上马杀敌,能俯瞰天下。”

他说着,忽然顿住了。营帐外的风吹过,卷起他额前的一缕碎发,也吹散了他身上浓烈的杀气。他忽然向我走近一步,那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他的语气,突然变得诡异的温柔,那温柔里却藏着最残忍的刀锋。

“而你……”他缓缓地说,修长的指尖,隔着空气,描摹着我右眼角伤疤的轮廓,最终,轻柔地落在了那层薄薄的纱布上,“不过是恰好长了一张与她相似的脸。”

他的指尖冰凉,那轻柔的触碰却让我浑身一颤,仿佛被毒蛇的信子舔过。我听到他用一种近乎叹息的、恶魔般的语调继续说:“但现在,连这唯一的相似,也被你自己毁掉了。你说,朕该拿你怎么办?”

这句话,终于将我心中最后一丝名为“希望”的火苗,彻底浇灭。我毁掉了自己,只为更像他心中的那个人,换来的,却是他最彻底的否定。原来,在他心里,我连作为一个完美的影子,都已失去了资格。

心,像是被人生生撕裂,再也感觉不到疼痛,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麻木与空洞。

“好……我走……”

我听到自己用一种平静到可怕的声音回答。我收回目光,不再看他,缓缓地转过身。泪水终于决堤,肝肠寸断,但我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我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朝着来时的路走去,将他,将这片染血的夕阳,都决绝地抛在身后。

***

赵容贤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瘦弱的背影决绝地转身离去。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孤单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落叶。那单薄的肩头微微耸动着,他知道她在哭,哭得无声无息,却仿佛将所有的力气都抽干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传来一阵尖锐而陌生的刺痛。他张了张嘴,喉咙里滚动着一个音节,似乎是想唤住她,可最终,却只发出一声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轻的叹息。

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僵了片刻,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

走了……就走吧。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冰冷空气,再睁开时,那双凤眸里所有的复杂情绪都已被涤荡干净,只剩下属于帝王的、冰冷刺骨的决断。

一个替身而已,走了便走了,正好可以让他心无旁骛。他的目标是沈月漓,是整个天下,绝不能被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影响心神。

他这样告诉自己,一遍又一遍。可为什么,胸口会这么闷,闷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为什么那个倔强而孤单的背影,会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股失控的烦躁感让他怒火中烧。他猛地转身,对着身后的亲卫下达了命令,声音冷得能冻结空气。

“明日一早,朕要亲自督军,与萧泽决一死战。”

军令如山,在血色的残阳下回荡。他将所有的烦闷、所有的不解,都化作了对情敌的滔天杀意。他以为,只要杀死了萧泽,夺回沈月漓,这一切莫名的情绪都会烟消云散。他选择用一场豪赌来斩断这突如其来的心绪,一场关乎国运与他毕生执念的豪赌。然而他并不知道,当一个人开始用一场战争去逃避另一个人的身影时,他其实已经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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