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帚柜狭小的空间里，空气凝固了。
门外，罗恩和赫敏的呼喊声和脚步声如同擂鼓，重重敲在哈利和德拉科的心上。刚刚那句石破天惊的告白，余温尚未散去，就被冰冷的现实瞬间冻结。
德拉科猛地别开脸，避开了哈利灼热的视线，苍白的脸颊上似乎掠过一丝狼狈的红晕，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绝望。他快速用袖子擦了一把脸，试图抹去所有脆弱的痕迹，重新戴上面具，尽管那面具此刻已经布满裂痕。
“他们来了。”他哑声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哈利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他看着德拉科迅速武装起自己的样子，一股混合着挫败和焦急的情绪涌上心头。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跟我走，德拉科。”哈利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恳求，“现在就走。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
德拉科的嘴角扯动了一下，像一个扭曲的苦笑。“跟你走？然后呢？波特，你的朋友们就在外面。他们会接受一个马尔福吗？会相信一个刚刚对你开枪的食死徒吗？”他的灰眸扫过哈利，里面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别天真了。”
“我不在乎他们怎么想！”哈利忍不住低吼，一把抓住德拉科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腕，力道大得让对方瑟缩了一下，“我在乎的是你不能再回到那边去！你会死的！”
“我早就该死了！”德拉科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又猛地压下去，生怕被门外的人听见，“从我被标记的那一刻起……不，从我们家族选择追随黑魔王的那一刻起……这就是注定的结局！”
“没有什么是注定的！”哈利固执地再次抓住他，这次抓得更紧，绿色的眼睛在昏暗中像两团燃烧的鬼火，“看着我，德拉科！看着我！选择权在你手里！现在！”
就在这时——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从城堡的某个方向传来，紧接着是连绵不绝的、更加剧烈的爆炸和无数玻璃碎裂的刺耳声响！整个扫帚柜，不，是整个霍格沃茨城堡，都在这恐怖的巨响中剧烈摇晃！灰尘和碎屑从头顶簌簌落下！
大战，毫无预兆地爆发了！
门外的脚步声瞬间变得杂乱而惊慌。
“怎么回事？！”
“是袭击！快走！”
罗恩和赫敏的呼喊声被淹没在更多学生的尖叫、奔跑声和远处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与索命咒的绿光中。
哈利和德拉科同时僵住了。
德拉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和挣扎被纯粹的、生理性的恐惧所取代。他能感觉到左臂上的黑魔标记开始隐隐发烫，像一条毒蛇苏醒过来，吐着信子提醒他的“职责”。
哈利的心也沉到了谷底。最坏的情况发生了。伏地魔甚至没有等到所谓的“期限”。
“我必须……”德拉科喃喃道，眼神空洞地望向门口的方向，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
“不！你不需要！”哈利死死抓着他的手腕，几乎是在哀求，“留下来！求你了，德拉科！为了你自己！”
德拉科猛地转回头看着他，灰眸在黑暗中闪烁着极其复杂的光，恐惧、挣扎、一丝微弱的渴望，还有对即将到来的命运的绝望……最终，那光芒熄灭了，重新变回一片死寂的灰烬。
他用力，一点一点，掰开了哈利的手指。
“对不起，波特。”
他低声说，然后猛地转身，一把拉开扫帚柜的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瞬间消失在混乱、尖叫和咒语光芒交织的走廊尽头。
哈利的手还僵在半空，指尖残留着德拉科手腕冰冷的触感。他看着那个决绝消失在战火中的背影，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也被那声爆炸彻底撕裂了。
霍格沃茨变成了地狱。
走廊里到处都是碎石和倒塌的盔甲，墙壁被恶咒熏得焦黑，哭泣的桃金娘在管道里发出刺耳的哀嚎。食死徒、巨人、狼人……伏地魔的军队像潮水般涌入城堡，绿色的杀戮咒光芒不时亮起，带走一条条年轻的生命。
哈利像一具行尸走肉，本能地挥舞着魔杖，击退着冲上来的敌人。“盔甲护身！” “除你武器！” “昏昏倒地！” 咒语从他口中机械地念出，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德拉科最后那个消失在火光中的背影，反复灼烧着他的视网膜。
他加入了匆忙组成的防御队伍，和罗恩、赫敏、纳威、金妮等人汇合。没有人再提起扫帚柜前的事情，战争的残酷压倒了一切个人情绪。但哈利能感觉到，罗恩和赫敏在战斗间隙投来的目光，充满了担忧和欲言又止。
“哈利！左边！”赫敏尖叫着，一道昏迷咒射倒了一个试图偷袭的食死徒。
哈利猛地回神，险险躲过一道绿光，反手一个缴械咒击飞了对方的魔杖。他在人群中拼命搜寻，寻找着那个浅金色的头发，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看到了。
在通往门厅的那段宽阔的台阶上，德拉科站在那里，穿着食死徒的黑袍，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他身边是克拉布和高尔，还有几个面目狰狞的成年食死徒。他们正在与麦格教授、弗立维教授以及几个高年级学生激战。
德拉科举着魔杖，却似乎只是在机械地格挡，并没有主动发射任何攻击性的咒语。他的眼神空洞地望着眼前的混战，像是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马尔福！”一个赫奇帕奇的男生怒吼着向他发射了一道咒语。
德拉科几乎是本能地挡开，魔杖尖端喷出的红光将那男生的咒语抵消。他踉跄了一下，似乎连站稳都很吃力。
就在这时，一道角度刁钻的杀戮咒，从一个肥胖的食死徒（亚克斯利）杖尖射出，目标直指背对着他、正在保护两个低年级学生的卢娜·洛夫古德！
“卢娜！”哈利惊恐地大喊，但他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出现在卢娜身后！
“Protego！（盔甲护身）”
是德拉科！
他几乎是扑过去，用身体挡在了那个方向，铁甲咒的光芒在他魔杖尖端爆开，勉强偏斜了那道致命的绿光！绿光擦着卢娜的发梢飞过，击中了远处的石柱，炸开一片碎石！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发射咒语的亚克斯利。
德拉科喘着粗气，举着魔杖的手微微颤抖，他挡在卢娜和那几个吓呆了的学生面前，灰眸死死盯着亚克斯利和其他几个看向他的食死徒。
“小马尔福，”亚克斯利眯起眼睛，声音危险而冰冷，“你这是什么意思？”
德拉科的嘴唇动了动，没有看身后的卢娜，只是死死盯着前方，声音嘶哑却清晰：
“我……不允许。”
这三个字，像投入沸水的冰块，瞬间引爆了局势！
“叛徒！”克拉布咆哮起来，粗鲁地调转魔杖对准了德拉科！
“德拉科，你疯了！”高尔也惊恐地大叫。
食死徒们的攻击瞬间转向了他！
“盔甲护身！” “统统石化！”
哈利想也没想，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魔杖连连挥舞，帮德拉科挡开从侧面袭来的咒语！罗恩和赫敏在短暂的震惊后，也立刻加入战团，魔咒的光芒在德拉科周围交织成一片保护网！
“波特！你们……”德拉科挡开一道恶咒，难以置信地看着冲到他身边的哈利。
“闭嘴！专心战斗！”哈利吼道，一把将他拉到身后，用身体替他挡住了一道飞来的昏迷咒，咒语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带来一阵灼痛。
局势瞬间逆转。德拉科·马尔福，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了保护霍格沃茨的学生，对曾经的“同伴”举起了魔杖。
他站在了哈利·波特身边。
混战中，哈利抓住一个间隙，猛地回头，看向身后那个脸色惨白、眼神却不再空洞的金发少年。硝烟弥漫，咒语横飞，周围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和呐喊。
在一片混乱的中心，他们的视线再次相遇。
哈利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愤怒，有后怕，有未消的震惊，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近乎疼痛的确认。
然后他转身，再次投入战斗，将后背毫无保留地交给了德拉科·马尔福。
德拉科握紧了手中的魔杖，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看着哈利毫不犹豫挡在他面前的背影，看着周围那些曾经的同学、教授，甚至包括韦斯莱和格兰杰，都在为他而战。
他深吸了一口充满硝烟和血腥味的空气，抬起魔杖，对准了一个正在吟唱恶咒的食死徒，灰眸中第一次燃起了属于他自己的、决绝的火焰。
为了他自己。
也为了那个……爱他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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