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区深处,一个用废弃办公室隔出来的狭小空间里,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烟味和一股劣质伏特加的刺鼻气味。
这里是“屠夫”维克托的临时据点。维克托,一个脖子比脑袋还粗、剃着光头、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战前就是哈尔科夫地下世界小有名气的黑市贩子,以手段狠辣著称。
战争爆发,他带着十几个核心手下躲进了这个安全区,凭借以往的积威和人多势众,迅速在这里建立起了一套隐形的秩序。
此刻,维克托正坐在一张破旧的办公桌后,用一块脏兮兮的布擦拭着一把猎刀。刀身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
门被猛地推开,一股血腥和汗臭混合的气味先涌了进来。那两个还能动的家伙——瘦高个“竹竿”和捂着扭曲膝盖、脸色惨白的秃顶“灯泡”——几乎是爬进来的,后面跟着两个手下拖着那个依旧昏迷不醒的矮壮同伙。
“老大!”竹竿带着哭腔,指着自己明显不自然下垂的胳膊和肿起老高的胸口,“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灯泡瘫坐在地上,抱着变形的腿,疼得龇牙咧嘴,话都说不利索:“那……那个新来的杂种……他……他废了我的腿!”
维克托擦拭猎刀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皮懒洋洋地抬了抬,扫过眼前这三个狼狈不堪的手下。他的目光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厌恶,仿佛在看几堆不可回收的垃圾。
“说清楚。”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摩擦。
竹竿立刻添油加醋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当然,略去了他们调戏女孩和先动手的细节,只强调他们只是想和那个女孩“交个朋友”,结果她哥哥突然冲出来,像条疯狗一样偷袭了他们。
“他下手太狠了,老大!根本不讲规矩!安德烈(矮壮同伙)现在还没醒!我的胳膊肯定断了!灯泡的腿也完了!”竹竿哭诉着,试图激起维克托的怒火。
维克托没说话,只是把猎刀“铛”一声插在桌面上,站起身,走到灯泡面前,蹲下。他伸出粗糙的手,捏了捏灯泡那条扭曲的膝盖。
“啊——!”灯泡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冷汗瞬间浸透了衣服。
维克托松开手,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膝盖碎了,治好了也是瘸子。”他淡淡地宣布,然后又看了看竹竿的胳膊,“胳膊脱臼,肋骨可能裂了。”
他走回座位,重新坐下,目光变得幽深。“一个人,赤手空拳,把你们三个打成这样……有点意思。”他非但没有立刻暴怒,反而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神色,“知道是什么来路吗?”
“不……不知道,面生,像是刚来的。”竹竿忍着痛回答,“但他妹妹挺水灵……”他下意识地又说漏了嘴。
维克托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竹竿立刻噤声。
“废物。”维克托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连个女人都搞不定,还被人打成这副德行,丢尽了我的脸。”
竹竿和灯泡吓得低下头,不敢吭声。
就在这时,安全区管理方的一个代表——一个戴着眼镜、面色疲惫的中年官员,带着两个手持电棍的保安闻讯赶来了。显然,之前的冲突和惨叫已经引起了注意。
“维克托先生,”官员推了推眼镜,语气尽量保持客气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官方口吻,“我们接到报告,这里发生了严重的斗殴。安全区内禁止暴力,这是最基本的规定。你的人……”
维克托打断了他,指了指地上瘫着的三个人,皮笑肉不笑地说:“管理员先生,你也看到了,是我的手下被打成了重伤。他们才是受害者。那个动手的家伙,是个极度危险分子,必须受到严惩!”
官员皱了皱眉,他显然不完全相信维克托的一面之词,也大概猜得到这几个混混的德行。他环顾四周,看到了一些围观者躲闪的眼神,心里明白了七八分。
“我们调查的情况是,冲突起因是你的手下骚扰一位女性志愿者,”官员语气严肃起来,“是你们先挑衅,对方属于防卫过当。安全区的规定是保护所有人,包括那位女性和她的哥哥。我们没有理由惩罚他们。”
维克托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身体前倾,一股压迫感自然散发出来:“你的意思是,我的人就白打了?管理员先生,现在是非常时期,维持秩序很重要。但如果‘秩序’不能保护我的人,那我觉得……这秩序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你觉得呢?”他的话语里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官员的脸色变了一下,他深知维克托这群人在安全区里的影响力,真要把他们逼急了,引发大规模骚乱,后果不堪设想。他身后的两个保安也紧张地握紧了电棍。
沉默了片刻,官员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妥协:“维克托先生,规定就是规定。你的手下挑衅在先,这是事实。我们不会惩罚那位自卫者。但是,”他话锋一转,“鉴于你的手下受伤严重,我们会以‘扰乱秩序’的名义,对那位自卫者进行一次正式警告,并要求他保证不再使用暴力。这是我能做的最大让步。”
这所谓的“警告”,在维克托看来,简直是隔靴搔痒,毫无意义。但他也知道,在明面上,管理员不可能公然偏袒他。
他盯着官员看了几秒钟,忽然咧嘴笑了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好吧,既然是管理员先生的‘公正’决定,我服从。”
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把地上三个废物拖走。
官员松了口气,带着保安离开了。
门一关上,维克托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杀意。
“老大,难道就这么算了?”一个心腹手下不甘心地问。
“算了?”维克托冷哼一声,重新拿起桌上的猎刀,用手指轻轻弹了弹刀锋,发出嗡嗡的轻响,“管理员有管理员的规矩,我有我的规矩。”
他看向克伦和娜斯塔西娅所在的大致方向,眼神阴鸷。
“打断我三条狗的腿,等于打我的脸。在这个老鼠洞里,还没人敢这么干。”他慢条斯理地说,“管理员警告他?呵……那正好。”
“老大的意思是?”
“管理员警告他不能再用暴力,”维克托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那如果他‘主动’再次使用暴力,或者……发生了某些‘意外’,就不算违背警告了,对吧?”
心腹手下立刻明白了:“老大英明!我们可以……”
维克托抬手制止了他,压低声音:“不急。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着。等风头过去一点,等他们放松警惕。找个机会,避开管理员的耳目。那个男的,我要他变成比灯泡还惨的残废。至于那个女孩……”他眼中闪过一丝淫邪的光,“到时候,她就是我们的了。记住,做得干净点,要像一场‘意外’。”
手下们纷纷露出心领神会的狞笑。
“都去准备吧,给我盯紧他们。”维克托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阴暗的角落里,针对克伦和娜斯塔西娅的阴谋,如同毒藤般悄然蔓延。
管理员那软弱无力的警告,非但没有提供保护,反而像一道枷锁,无形中限制了克伦的反应能力。
克伦敏锐地感觉到了那来自黑暗中的恶意目光,他知道,这件事,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