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弑神

十六岁的淮序，像一株在暗处疯狂滋生的藤蔓，表面沉默顺从，内里却已盘根错节，布满了复仇的脉络。上一次濒死的教训并未让他屈服，反而将他性格中那份冰冷的决绝淬炼到了极致。

他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耐心和精密，筹划他的终极反抗——目标是那个被他视为一切痛苦源头的“神”，他的父亲。

他不再浪费精力在无谓的情绪上，而是像最顶尖的掠食者，安静地观察，细致地学习。他留意父亲的作息规律，记下他常吃的药物，研究他生意上那些游走于灰色地带的往来，甚至偷偷翻阅他那些见不得光的账本。他利用自己超乎年龄的英俊外貌和刻意表现出来的顺从，偶尔从继母或佣人那里套取有用的信息。他像一个潜伏在阴影里的猎手，一点点地收集着足以致命的武器。

机会，终于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降临。

父亲在一场应酬中喝得酩酊大醉归来，心情似乎因一笔生意的顺利而格外亢奋，甚至罕见地没有对前来开门的淮序恶语相向。继母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别墅里只剩下他们父子，和窗外瓢泼的雨声。

淮序安静地扶着脚步虚浮的父亲上楼，走进卧室。他看着父亲瘫倒在昂贵的大床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生意场上的得意，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气和古龙水的混合味道，令人作呕。

就是现在。

淮序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完成一件早已排练过无数次的仪式。他走到父亲的床头柜前，那里放着父亲常吃的助眠药和降压药。他熟练地打开药瓶，将远超安全剂量的白色药片碾碎，混入床头那杯半满的水中。他的动作稳定而迅速，没有一丝颤抖。

然后，他拿起另一个小药瓶——这是他通过特殊渠道弄来的、能与酒精及父亲服用的药物产生剧烈反应的催化剂。他小心地滴入几滴无色无味的液体进入水杯。

做完这一切，他静静站在床边，看着父亲因醉酒和即将到来的药物作用而逐渐陷入昏睡的脸。这张脸，曾带给过他无数的恐惧和痛苦，此刻却脆弱得不堪一击。

“喝点水吧，爸爸。”他的声音轻柔得像夜风，带着一种诡异的体贴。

他将混入了致命药剂的水杯递到父亲唇边。昏沉中的父亲下意识地吞咽了几口。

淮序放下水杯，后退几步，像一个冷漠的观众，等待着帷幕落下。

时间在雷声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床上的父亲开始出现不适，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脸色由红转青，身体无意识地抽搐起来。他似乎想挣扎，想呼救，但药物的力量和酒精的麻痹让他发不出任何清晰的声音，只能徒劳地瞪大眼睛，瞳孔里倒映着淮序冰冷而模糊的身影。

那眼神里，或许有痛苦，有难以置信，但最终，都化为了一片死寂的空洞。

淮序就那样站着，直到床上的动静彻底停止，直到那具曾经给他带来无数噩梦的躯体变得僵硬。窗外的雷声渐歇，只剩下雨点敲打玻璃的单调声响，仿佛在为这场无声的弑父行为奏响挽歌。

没有恐慌，没有后悔，甚至没有解脱的狂喜。他心中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如同风暴过后的荒原。

接下来是善后。他冷静地擦掉杯子上自己的指纹，将药瓶恢复原状，制造出父亲酒后误服过量药物意外身亡的假象。他甚至还调整了父亲卧姿，让他看起来更像是自然死亡。

整个过程天衣无缝。

父亲的死亡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但尸检结果和现场勘查都指向了意外。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年仅十六岁、看似沉默寡言的少年。

当律师宣布那笔高达四千亿美元的巨额遗产分配方案时，继母几乎要疯了，她尖叫着，咒骂着，无法接受淮序这个“野种”竟然继承了最大的一份。

淮序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如同看一场拙劣的闹剧。

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愕然的决定——将遗产分成四份。其中三份，他以其父“赎罪”的名义，匿名捐赠给了全球范围内致力于保护儿童权益和反对家庭暴力的组织。他只留下了最后一份，足以让他挥霍几辈子，但也彻底斩断了与这个家族肮脏财富的大部分联系。

他不要这些带着血和污秽的钱，他只要自由，和寻找哥哥的资本。

处理完所有琐事，站在父亲那间如今已空无一人的巨大书房里，淮序看着窗外雨过天晴后澄澈的天空。

那座压在他身上十六年的大山，被他亲手搬开了。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似乎再也没有了那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平静无波：

“帮我查一个人，他叫白序。”

弑神者，踏着旧世界的废墟，开始走向他唯一认定的、新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