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虚掩的钢琴教室门,仿佛推开了一个平行的世界。自那个阳光细碎的午后开始,少年宫那栋略显陈旧的大楼,成了丁程鑫和马嘉祺共享的、充满秘密与回响的王国。
小学的时光像窗外疯长的常春藤,悄然蔓延。他们一个在琴房,一个在舞房,仅一墙之隔。那面墙,仿佛不是阻隔,而是一条奇特的纽带,将两种不同的艺术形式,也将两颗稚嫩而专注的心,紧紧联系在一起。
马嘉祺的琴房永远是安静的,只有音符在空气中振动。他的世界是规整的五线谱,是必须攻克的技术难点,是老师要求的精准和情感表达。他坐在琴凳上,身形日渐挺拔,指尖下的旋律也从简单的练习曲,渐渐变成了肖邦的夜曲、贝多芬的奏鸣片段。那份超越年龄的沉静,让他看起来像一座孤独的小岛。
然而,这份孤独总会被一阵风打破。
丁程鑫嘉祺哥哥!
几乎每天固定的休息时间,门都会被“哐当”一声推开,伴随着清脆又略带喘息的呼唤。丁程鑫像一颗被汗水浸透的、热气腾腾的小太阳闯进来。他的练功服常常湿透,头发软塌塌地贴在额角,脸颊因为高强度的练习而红扑扑的,可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和六岁初遇时一模一样。
他毫不见外地一屁股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冰凉的墙壁,仰头看着马嘉祺
丁程鑫快,弹弹你今天新学的那首!我在隔壁听到的感觉特别好听!
马嘉祺那颗沉浸在古典乐章中的心,总会因为这不拘小节的闯入而变得柔软。他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马嘉祺你呀,汗都没擦干。
话虽如此,他的手指已经重新放回琴键。他没有弹练习曲,而是弹起了丁程鑫在隔壁隐约听到的那首。这一次,音符更加清晰、完整,旋律如水银泻地,流淌在整个琴房。
丁程鑫不再说话,他抱着膝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马嘉祺飞舞的手指和专注的侧脸。听着听着,他的身体就会开始有细微的动静——脚尖会不由自主地跟着节奏轻轻点地,手指会在膝盖上无声地敲打,甚至肩膀也会开始微微晃动。音乐进入他的身体,正在被他的本能翻译成动作的语言。
一曲终了,马嘉祺看向他第一个也是最忠实的观众。丁程鑫会“噌”地跳起来,兴奋地比划
丁程鑫这里!嘉祺哥哥,刚才这里音乐是不是像下雨一样,哗啦啦的?我刚才就想,这里可以做一个连续转圈,然后突然趴下,像雨滴砸在地上!
他一边说,一边即兴地演示起来,动作或许粗糙,但那份对音乐的理解和表达的欲望,却无比真挚。
马嘉祺会认真地看,然后给出建议
马嘉祺嗯,感觉对了。不过,如果你在转圈之后,加一个小小的停顿,等我这个琶音完全结束再趴下,会不会更有力量?
他是他第一个批评者,直言不讳,却总切中要害。
这种角色的互换,在马嘉祺踏入丁程鑫的舞蹈教室时,同样发生得自然而然。
舞蹈房充满了地胶的味道、老师的口令声和孩子们奔跑跳跃的脚步声,与琴房的静谧截然不同。马嘉祺通常会安静地站在角落,看着镜子里那个挥汗如雨的身影。丁程鑫在舞蹈上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和毅力,压腿、下腰、重复枯燥的基本功,他从不叫苦。当音乐响起,他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莽撞的小太阳,而是一个用身体讲述故事的舞者。
有一次,丁程鑫正在练习一个表现“成长”的现代舞片段。音乐是录音机放出来的,有些单调。丁程鑫跳得很投入,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马嘉祺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忽然走到放在角落的那架旧钢琴前坐下。
马嘉祺阿程,你再跳一次。
他说。
丁程鑫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图,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音乐再次响起,这一次,伴随着录音机里的旋律,马嘉祺的钢琴声加入了进来。他不是简单地附和,而是用琴声去描绘丁程鑫舞蹈里的情绪——挣扎时的沉重和弦,跃起时的清亮音阶,凝望时的绵长旋律……钢琴赋予了舞蹈新的生命,让那个关于“成长”的故事变得更加丰满和动人。
丁程鑫的舞蹈也随之发生了变化,他仿佛能听到马嘉祺琴声里的指引,动作的轻重缓急与音乐贴合得天衣无缝。一曲舞毕,两人隔着满屋的空气相视而笑,汗水和音乐交织的成就感,是独属于他们的秘密。
马嘉祺刚才那个延伸动作,手再高一点点,会不会更好看?
马嘉祺走过去,帮他调整着手臂的角度。
丁程鑫嗯!嘉祺哥哥,你弹的那个地方,就是我蹲下去又慢慢站起来那里,太棒了!我感觉自己真的像一棵破土的小苗!
丁程鑫气喘吁吁,眼睛里的光芒比舞蹈房的灯光还亮。
他们是彼此最挑剔的观众,也是最懂彼此的知音。马嘉祺会告诉丁程鑫,哪个舞蹈动作的节奏和音乐的呼吸不太吻合;丁程鑫也会直言不讳地评价马嘉祺的弹奏:这里感觉有点太小心了,嘉祺哥哥,你可以再“疯”一点!
时光荏苒,他们从小学步入了初中。身高抽条,嗓音变化,少年的轮廓逐渐清晰。不变的,是那栋大楼里的琴房和舞房,以及两个房间之间频繁的穿梭。
他们开始尝试更复杂的合作。马嘉祺会自己尝试作曲,写一些简单的旋律,然后第一个弹给丁程鑫听,由他来赋予形体。丁程鑫也会构思一个舞蹈的主题,请马嘉祺为它量身打造背景音乐。失败是常有的事,一个觉得对方的音乐难以理解,一个觉得对方的舞蹈打乱了节奏。他们会争吵,会赌气,但最后总是丁程鑫拿着一瓶冰饮料戳戳马嘉祺的后背,或者马嘉祺默默弹起对方最喜欢的那首曲子,矛盾便在和弦中冰释。
那面隔开琴房与舞房的墙,见证了太多:见证了马嘉祺一次次枯燥的练习,也见证了丁程鑫无数次疲惫的趴地休息;见证了丁程鑫即兴编舞时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也见证了马嘉祺为舞蹈配乐时苦思冥想的专注;见证了他们分享一块蛋糕的甜蜜,也见证了因为艺术分歧而面红耳赤的争执。
这栋兴趣班大楼,仿佛一个巨大的时光胶囊,珍藏了他们从孩童到少年最纯粹的成长。在这里,音乐和舞蹈不再是独立的学科,而是他们之间一种独特的对话方式,是只有他们能懂的密码。马嘉祺的钢琴声里,渐渐有了舞蹈的韵律和动态;丁程鑫的舞蹈中,也深深融入了音乐的结构和呼吸。
他们是彼此艺术的第一个启蒙者,也是最坚定的同行者。当别的孩子还在为兴趣班的枯燥而抱怨时,他们却因为墙那边另一个人的存在,而对自己的领域充满了加倍的热情和期待。因为他们知道,无论弹得好与否,跳得美与否,墙的那一边,总有一个最忠实的观众,会给出最真诚的掌声,和最一针见血的“差评”。
这段从小学到初中的时光,就像一首由马嘉祺执笔、丁程鑫起舞的协奏曲,乐章之间或许有停顿、有变奏,但旋律始终交织,共同奔向一个更加广阔的未来。他们的友谊,在这日复一日的琴声与舞步的共振中,早已坚韧如钢,温润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