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雾在身后疯狂追涌,那些穿着民国服饰的胭脂鬼步履轻盈,脸上诡异的胭脂在粉雾中泛着暗红光泽,银铃般的笑声混杂着凄厉的呜咽,在雾中交织成催命的乐章。苏晚被沈清瑶拽着胳膊往前跑,林薇薇虚弱地跟在一侧,脚步虚浮,偶尔发出一声压抑的喘息,她脸上的胭脂还未完全褪去,残留的红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往东侧跑!那里是绣影阁范围,怨气虽重但有克制之法!”沈清瑶的声音在雾中微微发颤,却依旧保持着冷静。她腰间的平安香囊不断发出清越的铃声,将靠近的粉色雾气逼退几分,但雾气越来越浓,香囊的光芒也渐渐黯淡下来。
苏晚只觉得肺腑灼热,喉咙干得发疼,脚下的青石板路湿滑难行,好几次险些摔倒。她眼角的余光瞥见身旁木屋的窗户里,隐约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那些眼睛空洞无神,睫毛上沾着细碎的胭脂粉,像是随时会破窗而出。
跑过一条转角,前方的雾气突然呈现出淡淡的青灰色,甜腻的脂粉味中混入了一股淡淡的丝线霉味。沈清瑶猛地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座爬满青藤的阁楼:“到了,这就是绣影阁。”
苏晚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阁楼的门楣上悬着一块发黑的牌匾,“绣影阁”三个字用黑墨书写,字迹纤细,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寒。阁楼的墙壁上爬满了干枯的青藤,藤条缠绕交错,像是无数只干枯的手,紧紧攥着墙体。窗户是雕花的木格窗,糊着的窗纸早已残破不堪,隐约能看到里面晃动的黑影,像是有人在窗前刺绣。
“绣影阁的原主是谁?”苏晚喘着气问道,指尖依旧紧紧攥着林薇薇的梳妆盒。
“民国时期的绣娘柳含烟,”沈清瑶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一边快速解释,“她的绣技冠绝江南,却被人诬陷偷了富商的传家玉佩,被打断双手后,用绣花针自尽在绣架前。她的执念是‘完成一幅完美的鸳鸯戏水图’,但绣线需要用活人的发丝来做,被她缠上的人,会被一针一针抽走发丝,最后变成秃头枯槁而死。”
林薇薇听到“绣花针”三个字,身体猛地一颤,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我……我之前遇到过她的虚影,她拿着绣花针,说要借我的头发做绣线……”
话音刚落,阁楼的木门突然“吱呀”一声,自动打开了一条缝隙。一股阴冷的风从缝隙中吹出来,带着浓烈的丝线霉味,吹得人浑身发冷。门缝里,隐约能看到一缕缕黑色的发丝在飘动,像是有生命般,朝着她们的方向延伸。
“不能进去!”林薇薇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眼中满是恐惧,“里面全是针,全是头发!”
“我们没有选择。”沈清瑶的目光坚定,“身后的胭脂鬼越来越近,绣影阁是唯一的藏身之处。柳含烟的怨气虽重,但她最恨背信弃义之人,只要我们不碰她的绣架,不破坏她的绣品,或许能暂时安全。”
她话音刚落,身后的雾中就传来了胭脂鬼的尖叫声,距离越来越近。沈清瑶不再犹豫,拉着苏晚和林薇薇,快步冲进了绣影阁。
阁楼一楼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灰尘味,光线昏暗,只有几缕月光透过残破的窗纸照进来。地面上散落着无数根黑色的发丝,有的缠绕在一起,像是一团团黑色的蛇,有的则笔直地铺在地上,像是一条条细小的道路。墙角堆放着十几个残破的绣架,绣架上还挂着未完成的绣品,绣品的图案大多是鸳鸯、牡丹,只是绣线发黑,图案扭曲,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小心脚下,别踩到那些发丝。”沈清瑶压低声音,“那些都是被柳含烟抽走发丝的人的遗物,踩到会被她视作挑衅。”
苏晚和林薇薇连忙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跟着沈清瑶往前走。那些发丝触碰到脚踝,冰凉顺滑,像是活物般轻轻缠绕,让人浑身发麻。
二楼的景象比一楼更加诡异。整个楼层被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绣房,十几架绣架整齐地排列着,每一架绣架上都绷着一块红色的绸缎,绸缎上用黑色的丝线绣着半成品的鸳鸯戏水图。绣架旁的桌子上,摆放着数十个针线篮,里面装满了黑色的绣线和锋利的绣花针,针尖泛着寒光,像是随时会飞起来伤人。
房间正中央,摆放着一架最大的红木绣架,绣架上绷着的红色绸缎已经快被绣满,只剩下最后一只鸳鸯的眼睛没有完成。绣架前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穿着青色绣裙的女子虚影,她背对着她们,双手悬空在绸缎上,像是正在刺绣。她的头发乌黑亮丽,垂落在背后,长度几乎拖到地面,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柳含烟……”沈清瑶的声音带着一丝敬畏,她缓缓抽出桃木剑,“我们只是借个地方躲避胭脂鬼,不会打扰你刺绣。”
女子虚影没有回应,依旧专注地“刺绣”着。苏晚注意到,她的双手是透明的,根本没有拿着绣花针,但那些黑色的绣线却在自动穿梭,在红色的绸缎上勾勒出诡异的图案。更诡异的是,那些黑色绣线似乎是活的,在绸缎上蠕动着,像是一条条细小的黑蛇。
就在这时,林薇薇突然咳嗽了一声,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女子虚影的动作猛地一顿,缓缓转过身来。
看到她脸的那一刻,苏晚只觉得头皮发麻。柳含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皮肤苍白得像纸,眼睛是两个黑色的空洞,没有瞳孔,只有无尽的黑暗。她的嘴角没有涂胭脂,却裂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一直延伸到耳后,口子里面塞满了黑色的发丝,像是无数条小蛇在蠕动。
“谁让你们来的?”柳含烟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用丝线摩擦发出的声响,“我的绣线不够了,需要更多的头发……”
她说着,伸出双手,指尖突然长出无数根黑色的发丝,朝着苏晚三人缠绕过来。那些发丝速度极快,像是有生命般,精准地朝着她们的头发扑去。
“快躲!”沈清瑶大喊一声,挥舞着桃木剑,朝着发丝砍去。桃木剑与发丝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发丝被砍断的地方,渗出黑色的汁液,像是血液。
苏晚拉着林薇薇,躲到了一个残破的绣架后面。那些黑色的发丝追了过来,缠绕在绣架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绣架瞬间被勒得变形。
“她的弱点在哪里?”苏晚大喊着问道,看着那些不断逼近的发丝,心脏狂跳不止。
“她的绣品!”沈清瑶一边抵挡着发丝的攻击,一边喊道,“她的执念全在那幅未完成的鸳鸯戏水图上,只要毁掉那幅绣品,她的怨气就会暂时消散!”
苏晚朝着房间中央的红木绣架望去,只见那幅几乎完成的绣品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她咬了咬牙,趁着柳含烟的注意力被沈清瑶吸引,悄悄绕到绣架后面,握紧了口袋里的水果刀。
就在她准备动手毁掉绣品时,眼角的余光瞥见绣架旁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小小的锦盒。锦盒是暗红色的,上面绣着与胭脂盒上相同的胭脂花符号。苏晚的好奇心被勾起,她打开锦盒,发现里面装着一根银色的绣花针,针身上刻着细密的符咒,针尖泛着淡淡的银光。
“这是……破邪针?”沈清瑶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惊喜,“是守阁人留下的克制邪祟的法器!”
柳含烟似乎察觉到了苏晚的动作,怒吼一声,无数根发丝朝着苏晚缠绕过来。苏晚来不及多想,拿起锦盒里的破邪针,朝着逼近的发丝刺去。
破邪针刚一接触到发丝,就发出耀眼的银光。那些黑色的发丝像是被烫到一般,瞬间蜷缩起来,发出凄厉的尖叫,化为一缕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柳含烟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在银光中剧烈颤抖起来,空洞的眼睛里渗出黑色的汁液。她的头发开始疯狂脱落,露出光秃秃的头皮,显得格外诡异。
“就是现在!”沈清瑶趁机冲了过来,桃木剑一挥,朝着红木绣架上的绣品砍去。
“不要!”柳含烟尖叫着,想要阻止,却被破邪针的银光困住,动弹不得。
桃木剑砍在红色绸缎上,“嗤啦”一声,绸缎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随着绸缎被破坏,柳含烟的身体越来越透明,黑色的汁液不断从她身上渗出,滴落在地上,化为一缕缕黑烟。
“我的绣品……我的鸳鸯……”柳含烟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充满了无尽的哀怨,“我只是想完成一幅完美的绣品,为什么就这么难……”
她的身体渐渐化为无数根黑色的发丝,飘散在空气中。那些散落的发丝失去了生命,变得干枯脆弱,轻轻一碰就碎成了粉末。
房间里的怨气渐渐消散,霉味和丝线味也淡了许多。沈清瑶松了口气,收起桃木剑,走到苏晚身边:“你找到的破邪针,帮了我们大忙。”
苏晚看着手中的破邪针,针尖依旧泛着淡淡的银光。她想起柳含烟最后的眼神,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同情。这个可怜的绣娘,一生追求完美,却被人诬陷,含恨而终,她的执念,不过是完成一幅未竟的绣品。
“我们现在安全了吗?”林薇薇虚弱地问道,脸色依旧苍白。
沈清瑶摇了摇头,目光凝重地看向窗外:“胭脂主母的感知范围遍布整个古镇,我们毁掉了柳含烟的绣品,她一定已经察觉到了。而且,绣影阁的诅咒虽然暂时消散,但七阁六院之间是相互关联的,一个阁院的变动,会引发其他阁院的怨气波动。”
话音刚落,阁楼外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哒哒”声,像是有人在用绣花针敲击木板。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让人头皮发麻。
苏晚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拨开残破的窗纸,朝着外面望去。只见胭脂雾中,无数个穿着青色绣裙的女子虚影在游荡,她们的手中都拿着绣花针,针尖泛着寒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绣影阁的方向。
“是柳含烟的追随者,”沈清瑶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她们都是被柳含烟抽走发丝而死的女子,变成了胭脂鬼,受柳含烟的怨气操控。现在柳含烟消散了,她们的怨气失控,会攻击任何活物。”
窗外的女子虚影越来越近,她们手中的绣花针在雾中闪烁着寒光,像是无数把致命的匕首。苏晚甚至能看到她们苍白的手指上,缠绕着无数根黑色的发丝,那些发丝在雾中轻轻飘动,朝着绣影阁的方向延伸。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沈清瑶握紧了桃木剑,“下一个阁院是锁魂阁,那里是七阁中最神秘的一处,传说中藏着胭脂主母的部分力量来源,也可能有离开古镇的线索。”
她拉着苏晚和林薇薇,快步朝着阁楼的后门跑去。后门紧闭着,上面挂着一把生锈的铜锁。沈清瑶用桃木剑撬开铜锁,推开后门,外面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巷子两旁的墙壁上爬满了干枯的青藤,藤条上缠绕着无数根黑色的发丝。
三人刚冲出后门,身后的绣影阁就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无数根黑色的发丝从窗户里喷涌而出,朝着她们的背影追来。那些穿着青色绣裙的胭脂鬼也冲进了小巷,手中的绣花针不断飞舞,发出“嗖嗖”的声响。
苏晚回头望去,只见绣影阁在雾气中渐渐崩塌,无数根黑色的发丝和残破的绣品在空中飞舞,像是一场诡异的葬礼。柳含烟的哀怨哭声在雾中回荡,带着浓浓的不甘,久久不散。
她知道,绣影阁的危机虽然暂时解除,但更大的危险还在等着她们。锁魂阁的神秘,胭脂主母的追杀,还有那些潜藏在雾中的无数胭脂鬼,都让这场逃离之路变得异常艰难。而她手中的破邪针和沈清瑶的平安香囊,成了她们此刻唯一的希望。
三人在狭窄的小巷中拼命奔跑,身后的胭脂鬼紧追不舍。胭脂雾越来越浓,将整个古镇笼罩在一片粉色的诡异氛围中。苏晚握紧了手中的破邪针,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活着离开这里,带着林薇薇,彻底终结这场可怕的胭脂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