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气味浓得刺鼻。蒋承言快步穿过急诊走廊，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抢救室的灯还亮着，几个警察守在门口，面色凝重。
“情况怎么样？”蒋承言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很不好。”负责现场的警员摇头，“背部中了两刀，失血过多。医生说...希望不大。”
蒋承言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他透过抢救室门上的小窗往里看，只能看到医生护士忙碌的身影，和病床上那个瘦弱的轮廓。
“现场什么情况？”
“在学校后门那条小巷里发现的。没有目击者，监控也刚好坏了。凶器没找到，初步判断和杀害李志斌的是同一把刀。”
又是监控故障。蒋承言的眉头紧锁。这未免太过巧合。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
“我们尽力了。”
蒋承言深吸一口气，推开抢救室的门。林晓雪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的起伏。她的眼睛半睁着，瞳孔已经有些涣散。
“林晓雪，”蒋承言俯下身，声音放得很轻，“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女孩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蒋承言立刻凑近。
“画...画...”她的声音气若游丝，“线条...错了...”
“什么画？什么线条错了？”蒋承言急切地追问。
但林晓雪的眼睛已经彻底失去了焦距。心电监护仪上，那条起伏的曲线最终拉成了一条直线。
蒋承言直起身，看着护士为女孩盖上白布。那双曾经充满恐惧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带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秘密。
“画...线条错了...”他低声重复着林晓雪临终的话，突然想起江信之前对“线条”二字的执着。这难道只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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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江信早早地来到了锦南大学的图书馆。他穿着一件新的黑色卫衣，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着一本《拓扑学原理》，目光却落在窗外。
陈浩急匆匆地跑进来，一屁股坐在他对面。
“信哥，你听说了吗？林晓雪她...”
“嗯。”江信打断他，声音很轻。他昨天就收到了消息。那个在艺术楼门口有过一面之缘的、眼神怯懦的女孩，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太可怕了...”陈浩压低声音，“你说，会不会是同一个凶手？”
江信没有回答。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脑海中浮现出林晓雪临终前说的那句话——“线条错了”。
这简单的三个字，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他思维中的某个锁扣。
他猛地站起身，收拾好书包。
“你去哪儿？”陈浩惊讶地问。
“回一趟南恩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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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承言站在林晓雪的座位前。高三（七）班的教室空无一人，学生们都被安排到其他教室上课了。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林晓雪的课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课桌很整洁，教科书和参考书摆放得井井有条。蒋承言戴上手套，开始仔细检查。笔袋里是几支普通的签字笔和铅笔，抽屉里放着课堂笔记和试卷。
但在抽屉的最深处，他发现了一个硬皮素描本。
他小心地取出素描本，翻开第一页。里面全是素描练习，有人物，有静物，线条流畅，功底扎实。但越往后翻，画风越是诡异——扭曲的线条，破碎的构图，阴郁的色调。
在最后一页，是一幅未完成的画。画的是一个房间，从视角看像是在窗外偷窥。房间里有一个画架，画架前站着一个人影，只能看到背影。而在地板上，用潦草的线条勾勒出一个倒地的人形。
蒋承言的心跳突然加速。这幅画的视角...分明就是艺术楼外面！
他立刻打电话给技术科：“我要艺术楼外部所有可能的观察点照片，特别是能够看到三楼美术教研室窗户的位置。”
挂断电话，他继续翻动素描本。在封底的内侧，他发现了一行用铅笔写下的小字：
“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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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信再次站在艺术楼前。周一的校园恢复了往日的喧嚣，但艺术楼依然被警戒线封锁着，显得格外冷清。
他绕到艺术楼后面，抬头观察着三楼的窗户。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美术教研室的窗户紧闭着，窗帘拉上了一半。
“线条错了...”他低声自语。
如果林晓雪说的是现场的那些“线条”，那么究竟是哪里错了？是画架倒下的方向？是血迹喷溅的轨迹？还是...
他的目光突然定格在二楼的一扇窗户上。那是一间储物室，窗户正好在美术教研室的正下方。窗台上积满了灰尘，但在边缘处，似乎有一小块区域的灰尘被蹭掉了。
江信后退几步，试图找到一个更好的观察角度。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我是蒋承言。方便见面吗？关于林晓雪临终的话，想听听你的看法。」
江信挑了挑眉，回复了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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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会议室里，白板上已经贴满了案件相关的照片和线索。蒋承言站在白板前，目光在“线条错了”和“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这两行字之间来回移动。
江信推门进来，依旧穿着那件黑色卫衣，神情平静。
“请坐。”蒋承言指了指椅子，“林晓雪临终前说了‘线条错了’这句话。我记得你之前也对‘线条’很感兴趣。”
江信在白板前站定，目光扫过上面的照片和文字。
“能告诉我林晓雪是在什么情况下说这句话的吗？”
“在医院，临终前。她说‘画...线条错了’。”
江信的视线停留在现场照片上那些倒下的画架上。
“蒋队长，你们做过受力分析了吗？那些画架倒下的方向？”
蒋承言从文件夹里取出一份报告：“刚刚收到。分析结果显示，画架倒下的方向确实不符合自然搏斗的规律。更像是被人刻意朝同一个方向推倒的。”
江信接过报告快速浏览，然后指向现场平面图上的一个点：“血迹喷溅的轨迹也有问题。如果是在这个位置发生的搏斗，血迹不应该只集中在这么小的范围内。”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了然。
“伪造现场...”蒋承言低声说。
“不仅如此。”江信走到白板前，指着那张写着“罪恶的轮廓，由线条开始”的纸条照片，“这句话可能不是凶手的宣言，而是一个提示。一个关于真相的提示。”
“什么意思？”
“也许凶手想告诉我们，这个案件的‘轮廓’，要从那些被伪造的‘线条’开始理解。”江信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那些画架倒下的线条，血迹喷溅的线条，甚至可能是凶手刻意留下的其他线条...”
蒋承言突然想起现场那个模糊的脚印：“技术科正在做脚印的3D建模。如果画架倒下的方向是刻意安排的，那么脚印的位置可能也是计算好的。”
就在这时，小刘急匆匆地推门进来：“蒋队，林晓雪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有个重大发现——在她的指甲缝里，发现了微量的蓝色油漆颗粒，与美术教研室门框上的油漆一致。而且，她的右手食指指尖有轻微的割伤，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伤的。”
蒋承言和江信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蓝色油漆...指尖的割伤...
江信突然开口：“蒋队长，能让我再看一次现场吗？特别是那扇有问题的窗户。”
蒋承言犹豫了一瞬，然后点了点头：“好。”
警车驶向南恩中学的路上，两人都沉默着。阳光透过车窗，在江信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蒋承言从后视镜里看着他，发现这个年轻人的手指正在膝盖上无意识地划着什么图案，像是在计算，又像是在推理。
这个数学系的天才，究竟能看到多少他们这些专业刑警看不到的东西？
而此刻的他们都不知道，就在艺术楼的某个角落里，一个关键的证据正在等待着被发现。一个能够将所有的“线条”串联起来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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