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很轻,像被风吹散的絮语,却又像一块沉甸甸的小石头,稳稳落在每个人的心里,压得人鼻尖发酸。若栖听得眼睛瞬间红了,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从小在繁华都市里长大,锦衣玉食,从未体会过这样风霜扑面的生活,更没想过和自己年纪相仿的人,早已扛起了支撑整个家的重担,把青涩的年华都耗在了草原与牛羊之间。林屿梦悄悄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若栖颤抖的肩膀,示意她别太难过,可自己的眼眶也忍不住红了,视线渐渐模糊。
王顺重重叹了口气,粗糙的手掌在膝盖上摩挲着,语气里满是感慨与心疼:“拉姆,你这孩子,太不容易了。我跑藏区跑了十几年,最清楚牧民的日子有多难捱,尤其是冬天,天寒地冻的,既要顶着风雪放牧,又要担心牛羊冻着、生病,夜里都睡不安稳。”
拉姆闻言,浅浅笑了笑,眼里的无奈渐渐散去,多了几分释然与豁达,仿佛说起了寻常小事:“习惯了就好了,也没什么难熬的。其实草原上的日子也有好多开心的时候,夏天一到,草原上开满了格桑花、马兰花,五颜六色的,像铺了块花毯子,牛羊在草地上慢悠悠吃草,蓝天白云低得好像伸手就能摸到;晚上躺在草地上,能看到漫天繁星,亮得能照见人的影子,比城里的霓虹灯好看多了。秋天的时候,还能去山坡上捡蘑菇,一朵朵胖乎乎的,捡满一筐带回家煮着吃,鲜得很,想想就觉得开心。”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程楠雪手里那台黑色的摄影机上,眼里闪过一丝好奇:“你们是来草原摄影的吧?等明天雪化了,要是你们不急着赶路,可以去旁边的向阳坡看看,从那里能望见远处的雪山主峰,日出的时候,金色的阳光洒在雪山顶上,像镀了层黄金,特别壮观,拍出来肯定好看,山上还挂着很多经幡,到时候风一吹肯定很特别”
程楠雪心里忽然涌起一个念头,她用力点了点头,眼里闪着期待的光:“拉姆姐,明天我们能拍一拍你收拾东西的过程吗?还有多吉,它虎头虎脑的,特别可爱,想多记录点它的样子。”
拉姆愣了一下,随即眉眼弯弯地答应下来,笑容干净又纯粹:“当然可以呀!不过我收拾东西都是些琐碎的小事,搬搬藏袍、装装粮食,很普通,怕是没什么好拍的。多吉倒是听话,你们想拍它,它肯定乐意得很,说不定还会给你们表演摇尾巴呢。”
程楠雪闻言眼睛一亮,连忙拿出摄影机调试起来,镜头在阳光下闪着微光:“普通才最真实呀!我们就是想记录下藏区牧民最真实的生活日常,这些细碎的瞬间才最打动人。”若栖也凑了过来,兴奋地拉着拉姆的胳膊:“拉姆姐,明天我帮你一起收拾吧!正好学学怎么整理牧区的东西,说不定还能帮上忙呢。”拉姆笑着点头,眼角的笑意温柔又温暖:“那可太好了,有你帮忙,我还能快些收拾完,真是谢谢你啦。”
几人又随意聊了会儿草原上的趣事,夜色渐渐深了,窗外的雪似乎又小了些,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映出淡淡的光影。拉姆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又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旧挂钟,轻声催促道:“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养足精神才好走。”说完便转身回了阿爸阿妈的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程楠雪和若栖、林屿梦躺在暖和的被窝里,被子上还带着阳光和草木的清香,听着窗外偶尔传来的多吉的轻吠,还有远处风吹过草原的呜咽声,心里竟格外踏实安稳。若栖把头埋在枕头上,小声嘀咕道:“楠雪,你说拉姆姐每天都这么辛苦,会不会觉得委屈啊?我们这么大年纪,还在爸妈身边撒娇呢。”程楠雪闭上眼睛想了想,轻声回答:“或许会有觉得累、觉得难的时候,但她心里有对家人的牵挂,有对这片草原的热爱,还有那份沉甸甸的责任,这些都会支撑着她走下去的。”林屿梦也轻轻附和道:“是啊,她虽然过得辛苦,但心态特别乐观,总能在平凡的日子里找到开心的事,这种劲儿特别难得。”
第二天一早,程楠雪被窗外透进来的光亮唤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慢慢起身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雪已经停了,金色的阳光洒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反射出耀眼却不刺眼的光芒,远处的山顶被厚厚的白雪覆盖,在阳光下像披上了一层璀璨的金纱,整座山都显得圣洁又壮丽。院子里,多吉正围着拉姆欢快地转着圈,尾巴摇得像个小马达,拉姆手里拿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布袋子,正弯腰往里面装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程楠雪心里一喜,赶紧转身叫醒若栖和林屿梦,拿起摄影机就往外走,脚步轻快又急切。
“拉姆姐,早上好!”程楠雪笑着打招呼,声音里满是雀跃。拉姆抬起头,脸上带着清晨的微光,笑容干净又温暖:“早上好呀,雪停了,今天天气特别好,你们要是想去山坡上拍日出,现在出发正好。”若栖快步走到拉姆身边,拿起地上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包裹,好奇地问:“拉姆姐,我来帮你装这个吧!这个是什么呀?摸起来软软的。”拉姆笑着说:“这是我阿爸的旧藏袍,用了好多年了,但是保暖得很,冬天山坳里冷,带去还能穿,舍不得扔。”宸飞和王顺也打着哈欠走了出来,王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筋骨,感慨道:“这觉睡得真舒服,好久没住过这么暖和的藏式房子了,被窝里暖烘烘的,一点都不冷。”
几人很快分工合作起来,有的帮拉姆整理叠放衣物,有的帮着搬运袋装的青稞和粮食,还有的帮忙打扫院子里的积雪。多吉也在一旁忙前忙后地“帮忙”,时不时叼起地上的小袋子递给拉姆,偶尔还会用脑袋蹭蹭大家的手心,惹得众人阵阵发笑。程楠雪拿着摄影机,不停地拍摄着这温馨又热闹的画面——拉姆认真整理藏袍时专注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若栖笨拙却努力帮忙叠衣服的样子,时不时因为叠不好而吐吐舌头;宸飞和王顺搬东西时默契的配合,一人抬手一人托底,动作熟练又稳妥;还有多吉摇着尾巴穿梭在人群中,时不时停下脚步歪头看镜头的可爱模样,每一个瞬间都充满了浓浓的生活气息,温暖又动人。
收拾完东西,拉姆手脚麻利地给大家煮了热腾腾的酥油茶,还烙了一摞金黄酥脆的青稞饼当早饭。酥油茶香气浓郁,喝一口暖到心底;青稞饼外酥里嫩,咬一口满是麦香。吃完早饭,程楠雪提议去山坡上拍日出,拉姆主动站起身带路:“我知道一条近路,从那边的羊肠小道上去,能更快看到日出,还能路过一片挂满经幡的崖壁,拍出来也好看。”几人跟着拉姆往山坡上走,多吉欢快地跑在最前面,像个兴奋的向导,时不时停下来回头看看他们,生怕大家跟不上。路上的积雪还没完全融化,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清脆声响,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枝洒在雪地上,形成斑驳陆离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雪后清新的草木气息,深吸一口,沁人心脾。
爬到山坡上时,太阳刚好从远处的雪山后面探出头来,金色的光芒瞬间洒满大地,雪山被染成了金黄色,草原上的积雪也闪烁着光芒。程楠雪赶紧拿起摄影机拍摄,快门声不停地响起。若栖和林屿梦站在一旁,看得入了迷,若栖感叹道:“太美了,这比我在照片上看到的还要好看!”拉姆笑着说:“春天的时候,这里全是野花,夏天的时候绿油油的,每个季节都有不一样的美。”
日出的金光把雪山染成了温暖的橘色,经幡在山风里轻轻舒展,猎猎作响。程楠雪放下摄影机,望着眼前这幅壮阔又温柔的画面,忽然提议:“拉姆姐,我们一起拍张照片吧,留个纪念。”
拉姆愣了愣,随即笑着点头,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王顺主动接过程楠雪手里的相机,找了块视野开阔的空地,招呼大家站好。若栖拉着拉姆站在中间,林屿梦挨着若栖,程楠雪、宸飞和王顺站在另一侧,多吉仿佛听懂了一般,乖乖蹲在拉姆脚边,尾巴还在轻轻摇晃。
“都靠近点,笑一笑!”王顺举着相机,调整好角度,镜头里定格下这温暖的一幕——雪山为背景,经幡作点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真切的笑意,拉姆的笑容干净明亮,像草原上的阳光;若栖比着可爱的剪刀手,眼里满是欢喜;程楠雪微微歪头,眼里闪着对这片土地的眷恋。
“咔嚓”一声,快门按下,瞬间被永久定格。
拍了一会儿日出,几人准备下去时,若栖忽然问拉姆:“拉姆姐,你以后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去城里生活啊?”拉姆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没想过,我从小在这里长大,习惯了草原的生活,而且阿爸阿妈年纪大了,弟弟还在上学,我走了他们怎么办?再说,我也舍不得多吉,舍不得这些牛羊。”王顺闻言,点了点头:“拉姆说得对,很多牧民都舍不得这片草原,这里有他们的根。”
下山时,阳光已经升得很高,雪在阳光下渐渐融化,汇成细小的水流,顺着草叶滴落。拉姆把大家送到路口,手里还提着一包用布裹好的风干牛肉和青稞饼:“路上吃,填肚子。”
程楠雪接过包裹,触感温热,心里也暖烘烘的。她把那张刚打印出来的照片递到拉姆手里:“拉姆姐,给你,留着作纪念。”照片上,每个人的笑容都清晰可见,多吉的耳朵还俏皮地竖着。
拉姆捧着照片,指尖轻轻摩挲着画面,眼里泛起细碎的光。“谢谢你们,”她轻声说,“以后要是再来藏区,一定要来山坳里找我。”
“一定!”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车子缓缓启动,拉姆站在路口挥手,多吉也跟着叫了几声,像是在道别。程楠雪回头望去,拉姆的身影渐渐变小,却始终站在那里,像草原上一株坚韧的格桑花。相机里存满了这段旅程的画面,而那张集体照,成了最珍贵的珍藏——不仅定格了雪山与经幡,更定格了一段萍水相逢的温暖,和一份藏在草原深处的真诚与善良。
若栖拿着摄影机,翻看着昨天和今天拍的照片和视频,小声说:“这次藏区之行,虽然遇到了大雪,但是却认识了拉姆姐,真的太值了。”程楠雪点了点头:“是啊,拉姆姐的乐观和坚强,还有藏区的美景和淳朴的民风,都让我很难忘。”
车子沿着拉姆指的路线行驶,路上果然如拉姆所说,风景优美。路过共和县时,他们按照拉姆的推荐,吃了正宗的手抓羊肉,味道果然名不虚传。到了倒淌河,他们停下车子,拍摄了美丽的河流和草原风光。宸飞笑着说:“要是没有拉姆姐,我们可能就错过了这么多好吃的和好看的风景了。”王顺也感叹道:“拉姆这姑娘,心善又热情,是个好姑娘啊。”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每个人的心里都揣着一份温暖,那段在藏区小屋的经历,像一颗明亮的星,照亮了往后的旅程。而拉姆的笑容,和那句“习惯了就好”,也成了刻在记忆里的温柔,提醒着他们,平凡的生活里,藏着最动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