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后的夏天,漫长而充满期待。成绩公布,两人都取得了理想的分数,顺利被心仪已久的A大录取。填报志愿、收到录取通知书,一切都按部就班,却又因宋年日益沉重的身子而显得格外不同。
不适逐渐显现,宋年的脚踝浮肿,腰背时常酸疼,夜里也睡得不安稳。白止观将大部分时间都用来陪伴他,熟练地帮他按摩浮肿的小腿和酸痛的腰部,夜里只要宋年稍有动静,他就会立刻醒来,轻声询问是渴了还是需要翻身。
预期在八月末,临近开学。考虑到宋年的身体状况和入学事宜,他们提前一周住进了白家安排好的私立医院待产。病房宽敞舒适,如同一个温馨的家,但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一场重要的“战役”即将来临。
入院第三天凌晨,天还没亮,宋年在睡梦中痛醒。他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抓紧了身旁白止观的手臂。
几乎是在瞬间,白止观就清醒过来。他立刻打开床头灯,暖黄的光线下,看到宋年眉头紧锁,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开始了?”白止观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但异常镇定。他一边问,一边已经伸手按响了呼叫铃。
宋年说不出话,只能咬着嘴唇点头。
真正的过程,远比宋年想象中更加漫长和艰难。强烈的疼痛几乎要击溃他的意志。
白止观始终守在床边,寸步不离。他紧紧握着宋年的手,那只在篮球场上稳健控球、在考场上挥洒自如的手,此刻被宋年攥得发白,甚至留下了深深的指甲印,但他浑然不觉疼痛。
他的信息素也不再是平日那种带着疏离感的冷冽,而是化作一种温和而坚定的支撑,如同一个无形的拥抱,将宋年密不透风地护在其中,试图分担他的痛苦,给予他力量。
宋年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盛满了心疼、坚定和无尽爱意的眼眸,仿佛又汲取到了勇气。他想起他们一起走过的日子,想起高考前夜白止观那句“我们一起”,是啊,他们是一起的,无论多么艰难的时刻。
持续了十几个小时,从凌晨到黄昏。当夕阳的余晖透过病房窗户,给一切镀上温暖金色的时候,宋年的体力几乎耗尽,意识也有些模糊。
白止观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依旧沉稳:“年年,最后一下。”
宋年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伴随着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感觉一个巨大的重量终于离开了身体。紧接着——
“哇啊——哇啊——”
一声响亮而有力的啼哭,划破了产房里紧张的空气,宣告着一个新生命的正式降临。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宋年脱力地倒在产床上,胸口剧烈起伏,浑身湿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连抬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但耳朵却清晰地捕捉着那无比动人的哭声。
白止观第一时间俯身去看宋年,声音哽咽:“结束了,年年,结束了……你很勇敢……”他轻轻吻去宋年眼角的泪水,不知道那是疼痛的泪水,还是喜悦的释放。
护士将清理干净、包裹在柔软襁褓里的婴儿抱过来,脸上带着笑意:“是个男孩,很健康,六斤八两。恭喜两位爸爸。”
小家伙哭得脸蛋红扑扑的,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小小的拳头挥舞着,身上还带着新生儿特有的红润和褶皱。
白止观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柔软而珍贵的生命,手臂有些僵硬,仿佛捧着举世无双的珍宝。他低头看着怀里那张小小的脸,一种难以言喻的、汹涌澎湃的情感瞬间击中了他的心脏,让这个向来冷静自持的Alpha眼眶迅速泛红。
他抱着孩子,凑到宋年眼前,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轻柔,带着难以置信的奇迹感:“年年,你看,这是我们的儿子。”
宋年侧过头,疲惫到极点的眼睛里迸发出惊人的光彩。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婴儿温热柔软的脸颊。那一刻,所有的痛苦、煎熬、等待,仿佛都得到了加倍的补偿。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深沉的爱意如同暖流,瞬间涌遍他的四肢百骸。
“他好小……”宋年的声音虚弱而沙哑,却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幸福。
“像你。”白止观低声道,目光在宋年和宝宝之间流转,深邃的眸子里是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温柔与珍视。
护士接过宝宝去做进一步的检查和登记。产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白止观重新在宋年床边坐下,紧紧握住他的手,两人相视无言,却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般的疲惫、如释重负的轻松,以及对未来无限的憧憬。
窗外,华灯初上,城市的夜晚刚刚开始。而在这个房间里,他们的人生,也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更加丰盈的篇章。青春的喧嚣或许渐渐远去,但生命的重量与温度,此刻真真切切地落在了他们的臂弯之间,沉甸甸的,充满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