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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窗棂斜斜地洒进来，在雕花地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端端正正坐在凤椅之上，昨夜盖头遮住的视线，此刻毫无遮挡地落在阶下众人身上。
东宫正殿还残留着昨日大婚的痕迹。喜烛早已燃尽，红色的蜡泪凝固在铜烛台上，像一道道干涸的血痕。绣着龙凤呈祥的锦缎还挂在梁柱间，却已失了昨日的鲜艳。宫人们低头收拾残宴，动作轻得几乎听不见脚步声，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晨钟刚刚敲过三响，我尚未梳妆。侍女捧着金盆上前，欲为我更衣，我淡淡道：“不必，今日是新开始。”
铜镜映出我鬓边的金钗，流苏垂落，晃动着微光。昨夜无人欣赏的嫁衣此刻成了最有力的身份象征。我不需要任何人来见证这一刻，因为我知道，从今往后，所有人都将仰视我。
“娘娘千秋。”宫人低声行礼，声音里带着几分试探。
我轻轻点头，目光扫过殿外。天色尚早，远处六院的屋脊还笼罩在薄雾中。我知道，一场较量即将开始。
不多时，殿门被推开，一阵晨风卷着露水扑进来。林德妃领着众妃嫔鱼贯而入，衣袂窸窣，珠翠叮当。她走在最前头，一袭淡紫色宫装衬得肤色白皙，眉目温婉，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请娘娘安。”她盈盈拜下，声音如春溪流淌，“如意初来乍到，还望娘娘多加照拂。”
我微微一笑：“林妃有心了。”
林如意跪在阶下，低眉顺眼，双手捧着一只青瓷茶盏，递到我面前。她指尖微颤，茶香飘来，我轻轻嗅了一口，果然闻到一丝异样——这茶里，加了点不该有的东西。
“茶香清冽，倒是有心了。”我接过茶盏，语气不变。
林德妃笑意加深：“如意一片赤诚之心，娘娘可要多赏识。”
我看着那盏茶，片刻后抬手：“赏银十两，以表心意。”
殿内响起几声窃窃私语。林如意愕然抬头，眼中闪过惊疑。她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大方，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谢娘娘赏赐。”她忙低头应声。
我命人取来银子，亲自放在她手中。她掌心微凉，触到我的指尖，像是被烫了一下，迅速缩回手去。
我目光扫过林德妃，她笑容依旧，只是眼角多了几分僵硬。
“东宫乃储君之地，不可懈怠。”我起身负手而立，声音不急不缓，“近来宫中用度可有异常？”
掌事女官上前一步：“回娘娘，尚需核查。”
我点头：“那就即刻开始，从各宫账目查起。”
殿内空气顿时一滞。林如意身子一晃，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开口。
林德妃仍保持着微笑：“娘娘英明，理应彻查。”
我走近几步，声音低了些：“只是希望各位手脚干净些。”
她手指微蜷，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林如意站在一旁，额头沁出细汗。她或许还不明白，但我看得清楚——她不过是棋子，真正操盘的是她那位堂姐。
我缓缓环视众人，语气平静：“东宫之事，容不得半点疏漏。若有人存侥幸之心……”我顿了顿，目光落在林德妃身上，“怕是要失望了。”
殿内鸦雀无声，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我转身回到凤椅，“退下吧。”
林德妃欠身告退，林如意踉跄起身，脚步虚浮。她走得太急，差点被门槛绊倒，林德妃伸手扶了一把，两人交握的瞬间，我看见林如意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她们离去后，我轻抚袖口，低声道：“你以为我软弱可欺，那就大错特错了。”
窗外风起，卷起案上纸页，隐约露出某处账目的墨迹。我伸手压住那页纸，指尖轻点，心中已有计较。
午后，我在窗前独坐，翻看一份旧账。纸张泛黄，墨迹有些模糊，但几个名字依旧清晰可见。
“林氏，月支银五百两。”
我眯起眼，指尖划过那行字。林如意不过是个刚入宫的新人，为何能支如此数目？更奇怪的是，这笔银两并未列入东宫总账。
看来，林德妃的确有些手段。只可惜，她低估了我。
我合上账本，起身走到案前，提笔写下几个字：“彻查东宫近三年所有账目。”
门外传来脚步声，小太监探头：“娘娘，太子殿下求见。”
我略一沉吟，道：“请他在偏殿稍候。”
他来得倒是快。想必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我起身整理衣襟，对镜理了理鬓发，然后缓步向外走去。
偏殿内，萧景珩正背对着我站着，望着窗外那株老梅。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目光落在我身上。
“听说你今日召集众妃，彻查账目？”他开口，语气平静中带着试探。
“东宫之事，理应由我掌管。”我淡淡回应，“殿下觉得有何不妥？”
他沉默片刻，道：“我只是担心你太辛苦。”
“辛苦与否，都是分内之事。”我看着他，“倒是殿下，昨夜未归，今日便来问我账目，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
他眼神一闪，似有几分愧疚：“婉儿，我知道你心里不快……”
“殿下言重了。”我打断他的话，“我既为太子妃，自当以东宫为重。至于其他，不过是小事。”
他看着我，目光复杂：“你还是这般懂事。”
“殿下喜欢懂事的妃子，不是吗？”我反问。
他喉结动了动，似有话要说，却终究没有开口。
我转身走向殿门：“若无他事，臣妾还有账目要查。”
他没有拦我，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我离去的背影。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但他不说，我也不会问。
走出偏殿，阳光刺眼，我眯起眼，深吸一口气。宫墙高耸，风穿廊而过，带着初春的寒意。
这场棋局，才刚开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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