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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着青玉令,指尖摩挲着那歪歪扭扭的数字。雪落在袖口,融成一滴水,顺着掌纹渗进令牌刻痕里。
谢清晏说:“这次别一个人去冒险。”
他背影消失在朱雀大街尽头,左臂绷带上的血渍在雪地里格外刺眼。
我低头看着手中残片,想起昨夜他弯腰捡起金丝线时的眼神——不是担忧,是克制。像十年前父亲书房那夜,我举着火折子追出去,看见他在院墙下压着嗓子咳嗽,却死死攥住我写的“欠我一块桂花糕”的字条。
小桃捧着炭盆进来,惊得倒抽一口凉气:“娘娘……”
我踩过满地碎纸,捡起半枚梅花残片,抬手将炭盆往案前推了推。火光跃动,照得那墨迹泛红。我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前日翻出的旧账册,手指抚过破损处,果然摸到夹层里藏着的半张纸。
纸上画着完整的梅花记,四瓣。
我瞳孔微缩,猛地合上账册。晨光透过窗缝漏进来,照着案头烛泪凝结的痕迹,像一道陈年伤口。
“备马。”我站起身,斗篷带子缠住案角铜兽,扯落一缕金线。小桃慌忙上前要解,我摆手:“不必。”
金线滚到门口,谢清晏弯腰去捡。他袖口绷带洇出点点暗红,动作却稳得很。我盯着他指节,想起大婚当日他站在殿门外的样子——也是这样悬在半空,指节泛白。
“别一个人去。”他低声说。
我接过金线,没应声。
丞相府书房比记忆中更冷。
我点燃油灯,火苗颤了颤,照亮满墙书架。谢清晏跟在我身后,脚步轻得像落在雪地上。我伸手拉开暗格,指尖触到一层薄灰。
“这里藏着什么?”他问。
我没答,继续摸索。突然,一枚冰凉的令牌滑入手心。四瓣梅花,边缘磨损严重,像是被攥了千万次。
“这是……”谢清晏凑近。
我将它与袖中残片拼在一起,严丝合缝。
“你爹留下的。”他说。
我嗤笑一声:“你早知道?”
他沉默片刻,伸手翻开账册:“这些年,我不是不信你,而是不信那些能害你的人。”
我后退一步,声音冷得像窗外的雪:“所以你就背着我查?你以为自己在保护我,其实是在背叛我!”
他没躲开我的质问,只是垂着头,仿佛真的认了错。
“你说,当年我父被贬,是谁下的手?”
他依旧没答。
我猛地夺过油灯,火光映出他眉骨上的箭疤。那疤是我小时候用弹弓打的,他从不遮掩,说那是关于我的唯一印记。
可现在,那疤映在火光里,像一道无法愈合的裂痕。
“你走。”我说。
他转身离去,背影沉重得像压着千斤雪。
御花园的枯荷在风中摇晃,像极了林德妃绣鞋上的银线暗纹。
我站在亭外,听见她温婉的声音:“姐姐可愿听我说几句真心话?”
“真心?”我冷笑,“你的心早就烂透了吧。”
黑衣人突然想逃,却被早已埋伏的谢清晏带人围住。那人挣扎间掉落一块玉佩,正是兵部侍郎之子手中那一枚。
林德妃脸色骤变,嘶声:“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我拿出四瓣梅花令牌:“多谢你帮我确认,当年那个毁我家族的幕后之人,是你。”
她怔住了,像是不敢相信。片刻后,她突然笑了:“你以为你是谁?一个连丈夫都不要的女人,凭什么站在这里审判我?”
我淡笑:“凭这枚梅花记,凭你亲手写下的账目,凭你今日的愚蠢。”
她咬牙:“你不过是个棋子!你父亲才是真正的罪人!”
我:“不。他是我的父亲,但你,只是个走错路的小丑。”
她猛然扑来,却被谢清晏拦住。她指甲断裂,指尖渗出血珠,在雪地上格外刺眼。
我站在御花园尽头,望着手中四瓣梅花令牌,心中一片空荡。
谢清晏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风雪中,只留下一句“若你恨我,我也认了”。
我轻轻摩挲令牌边缘,想起父亲教我梅花记时的雪夜。那年他说:“三瓣为信,四瓣为急,五瓣生死攸关。”
而今,这四瓣梅花,究竟指向谁的急信?谁的生死?
我低头,信末那枚模糊的凤印,在烛火下微微闪动,仿佛藏着另一个未解的秘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