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5日，惊蛰。武汉的阳光终于挣脱了云层的束缚，暖洋洋地洒在大地上，方舱医院的草坪上，几株迎春花冒出了嫩黄的花苞，透着一股倔强的生机。张磊刚查完房，就被护士长叫住：“张医生，门口有位警察同志找你，说是你家属的朋友，带了点东西给你。”
“家属的朋友？”张磊愣了一下，跟着护士长走到方舱医院的大门外。门口的警戒线外，站着一位穿着警服的中年男子，身材高大，脸上带着疲惫，眼里却透着一股熟悉的暖意。看到张磊，男子快步走了过来，隔着两米远的距离停下：“张医生，我是赵敏的丈夫，李建国。”
张磊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正是那位和他一样坚守在抗疫一线的医生丈夫，也是一名警察。“李警官，你怎么来了？”他快步走上前，心里满是意外。
“今天轮休半天，想着过来看看赵敏，顺便给她带点东西。”李建国指了指身边的一个保温桶和一个布袋，“这是她爱吃的酱牛肉，我早上五点起来做的，还热着呢；还有几件换洗衣物和孕妇枕，她怀着孕，睡不好觉。”
张磊看着那个还冒着热气的保温桶，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在这样特殊的时期，一份热乎的家常菜，比任何贵重的礼物都更能温暖人心。“我帮你拿进去给她，”他说，“不过现在方舱医院有规定，家属不能进去，只能隔着玻璃看看。”
“我知道，”李建国点点头，眼里带着一丝失落，却还是笑着说，“能让她看到我，知道我挺好的，就行。”
张磊提着保温桶和布袋，快步走进方舱医院，直奔赵敏的病房。赵敏正在床上听着舒缓的音乐，抚摸着隆起的肚子，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看到张磊进来，她抬起头，笑着问：“张医生，有什么事吗？”
“你看谁来看你了？”张磊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指了指窗外。
赵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当看到警戒线外那个熟悉的身影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她挣扎着想要下床，张磊连忙扶住她：“慢点，别着急，你怀着孕呢。”
赵敏走到窗边，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着外面的丈夫。李建国也快步走到窗边，对着她用力挥了挥手，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玻璃上还残留着些许雾气，模糊了彼此的面容，却挡不住眼神里的思念和牵挂。
“老公！”赵敏哽咽着喊了一声，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李建国也红了眼眶，他对着玻璃里的妻子，用力点了点头，嘴唇动了动，却因为距离太远，没能发出声音。他抬起手，对着妻子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又指了指她的肚子，眼里满是温柔。
赵敏看着他，用力点了点头，擦干眼泪，露出了一个笑容。她也对着丈夫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又轻轻抚摸着肚子，像是在告诉丈夫，宝宝也很好。
张磊站在一旁，看着这对隔着玻璃重逢的夫妻，心里五味杂陈。他们明明近在咫尺，却不能相拥，只能隔着一层玻璃，传递着彼此的思念和牵挂。在这场疫情中，有太多这样的夫妻，这样的家庭，他们为了守护更多人的平安，不得不忍受分离的痛苦，把对彼此的思念，藏在心底。
“这是李警官给你带的酱牛肉，还热着呢，你赶紧尝尝。”张磊把保温桶递给赵敏。
赵敏接过保温桶，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这是她最爱吃的味道，以前每次她怀孕想吃什么，李建国都会亲自下厨给她做。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熟悉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好吃吗？”张磊轻声问。
“好吃，”赵敏点点头，哽咽着说，“跟以前一样好吃。我好久没吃到他做的饭了。”
她一边吃，一边看着窗外的丈夫，眼里满是幸福和思念。李建国也一直站在窗外，静静地看着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像是要把这一个多月来的思念，都通过这扇玻璃，传递给她。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李建国看了看手表，对着赵敏挥了挥手，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我该走了，你照顾好自己和宝宝”。赵敏也对着他挥了挥手，眼里满是不舍。
李建国转身离开时，又回头看了一眼玻璃里的妻子，才快步走开。赵敏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线里，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床上。
“谢谢你，张医生。”赵敏轻声说，“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
“不用谢，”张磊笑了笑，“你们都是英雄，为了这座城市，付出了太多。能让你们隔着玻璃见一面，我也很高兴。”
从赵敏的病房出来，张磊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子，想起了自己和他们隔着屏幕相见的场景。他掏出手机，想给陈慧打个视频电话，却看到了母亲发来的微信：“磊子，你爸今天跟社区的志愿者一起，给小区里的独居老人送物资去了。他说，虽然不能像你一样在一线抗疫，但也想为社区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张磊看着微信，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的父亲是一位退休教师，平时性格比较内向，没想到在疫情期间，竟然主动报名当了社区志愿者。“爸真棒！”他给母亲回复，“让他注意安全，别太累了，做好防护。”
“知道了，”母亲很快回复，“你爸说，看到小区里的志愿者都那么辛苦，他也想帮忙。你放心，他每次出门都戴口罩，回来也会认真消毒。”
张磊放下手机，走到走廊的窗边，看着外面的阳光。阳光洒在草坪上，洒在迎春花的花苞上，洒在远处的楼宇上，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他想起了刚才赵敏和李建国隔着玻璃重逢的场景，想起了父亲当志愿者的身影，想起了方舱医院里那些逐渐康复的患者，心里充满了希望。
下午，方舱医院里又迎来了一位特殊的访客。是一位年轻的女孩，手里拿着一束鲜花和一个笔记本，说是来感谢张磊的。“张医生，你还记得我吗？”女孩笑着问。
张磊看着她，觉得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是？”
“我是小敏啊！”女孩笑着说，“我上周刚从这里康复出院，今天特地来看看你，给你送花，还想让你给我签个名。”
张磊这才认出她。眼前的小敏，脸上没有了口罩的遮挡，露出了清秀的面容，眼神里充满了活力和阳光，再也没有了刚入院时的悲伤和无助。“小敏？你怎么来了？”他惊喜地问，“你康复得怎么样？”
“挺好的！”小敏点点头，笑着说，“出院后我在家隔离了一周，复查结果都很好。我今天来，一是想感谢你，当初如果不是你开导我，我可能还一直沉浸在悲伤和恐惧中，不会这么快康复；二是想告诉你，我已经报名参加了社区志愿者，以后我也要像你一样，为抗疫出一份力。”
她把鲜花递给张磊，又拿出笔记本：“张医生，能不能请你给我签个名？我想把它当作纪念，以后遇到困难了，就拿出来看看，想想你当初鼓励我的话。”
张磊接过鲜花和笔记本，心里充满了感动。鲜花是一束向日葵，金黄色的花瓣，像阳光一样灿烂，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他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下：“坚守希望，向阳而生——赠小敏，愿你永远勇敢、乐观。”
“谢谢你，张医生！”小敏接过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眼里满是感激，“我一定会记住你的话，勇敢、乐观地生活，也会尽我所能，帮助更多的人。”
看着小敏离开的背影，张磊心里充满了感慨。他没想到，自己当初的一句开导，竟然能给小敏带来这么大的力量。而小敏的转变，也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只要不放弃希望，就一定能战胜一切困难。
晚上，张磊给陈慧打了个视频电话。屏幕里，乐乐正在和陈慧一起包饺子。“爸爸，我们在包饺子呢！”乐乐兴奋地说，“妈妈说，今天是惊蛰，要吃饺子，寓意着‘咬春’，疫情也快要结束了。”
“真乖，”张磊笑着说，“饺子包得怎么样？有没有露馅？”
“没有！”乐乐得意地举起一个包好的饺子，“你看，我包的饺子，像不像一个小元宝？”
张磊看着那个歪歪扭扭的饺子，忍不住笑了：“像，太像了！我们乐乐真厉害。”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乐乐突然问，眼里满是期盼，“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吃饺子，一起放烟花。”
张磊的心猛地一沉，眼眶有些发热。“快了，”他轻声说，“爸爸很快就能打败病毒怪兽，回家陪你一起吃饺子，一起放烟花了。”
“好耶！”乐乐欢呼起来。
陈慧把镜头转回来，眼里带着一丝欣慰：“磊子，我今天看到新闻了，武汉的新增确诊病例越来越少了，好多方舱医院都休舱了，胜利越来越近了。”
“是啊，”张磊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们这里的患者也越来越少了，很多患者都康复出院了。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团聚了。”
挂了视频，张磊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夜色。方舱医院里的灯火依旧明亮，像一颗颗星星，照亮了这座城市。他想起了今天赵敏和李建国隔着玻璃重逢的场景，想起了小敏康复后阳光的笑容，想起了父亲当志愿者的身影，想起了家人的牵挂和支持。
他知道，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但胜利已经不远了。那些隔着玻璃的重逢，那些藏在心底的思念，那些默默的坚守和付出，都将成为这场疫情中最珍贵的回忆。他相信，用不了多久，所有隔着玻璃的重逢，都将变成紧紧的相拥；所有分离的家人，都将团聚；这座英雄的城市，也将重新焕发生机与活力。而那些在疫情中坚守的人们，也终将迎来属于他们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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