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晨光从气窗钻进来时,三百组踢腿终于结束了。我扶着把杆喘气,膝盖抖得像筛糠,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嘴唇咬出了道红痕。陆骋扔过来条毛巾,“压腿二十分钟,横叉。”
把杆的金属杆被露水浸得冰凉,贴在胳膊上像块冰。我趴在上面,两条腿向两侧打开,胯根的筋像被慢慢拉开的橡皮筋,疼得我浑身发紧。陆骋搬了张凳子坐在对面,秒表的滴答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得格外清楚。
“背挺直。”他用笔杆敲了敲镜子,“别像摊烂泥。”
我猛地收紧后背,肌肉瞬间酸得发僵。气窗透进来的光落在地板上,刚好照见我磨破的脚后跟,创可贴被汗水泡得发白,边缘卷了起来,像只展翅的白蝴蝶。那是昨天陆骋给我贴的,他的手指很粗,总是粘不好边角,最后急得把创可贴撕下来重贴,“你这破脚,比舞台上的追光灯还难伺候。”
镜子里的他正看着我,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可我知道,他在数我发抖的频率。上周压腿时我偷偷松了劲,被他用手机拍下来,放大了投在墙上,“看看你这胯,歪得像株被风刮倒的草,也好意思说自己是沈家的孩子?”
秒表响的时候,我的胯根已经麻了。陆骋走过来,掌心按在我后背上,力道沉得像块石头。“再往下沉一寸。”他的声音就在耳边,“你爸总说,舞者的骨头要像柳条,看着软,实则韧得很。”
我感觉自己的骨头正在发出抗议,疼得眼前发黑。恍惚间,镜子里的无数个我突然重叠在一起,变成了爸妈在舞台上的样子,变成了陆骋年轻时的样子,变成了所有在把杆上磨过岁月的舞者——他们的眼睛里都亮着同一种光,像气窗透进来的晨光,冷,却执拗地不肯熄灭。
“好了。”他松开手,“休息五分钟,练体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