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着牙站起来,膝盖的淤青撞在地板上,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去年冬天,我在舞团的仓库里找到爸爸的旧练功服,膝盖处缝了又缝,针脚歪歪扭扭的,像只受伤的鸟。当时陆骋也在,他摸着那片补丁说,“你爸为了练这个动作,在地板上跪了三个月,膝盖上的茧比鞋底还厚”。
体能训练结束时,我几乎是瘫在地上。陆骋递过来条毛巾,上面还带着他洗不掉的药油味。“晚上练《海盗》的变奏,”他看了眼手机,“你妈刚才发消息,说他们明早到家。”
我愣住了,抬头时看见他正往冰袋里注水,动作有点笨,水洒了一地。“她还说,”他的声音低了些,“让你别练太晚,说你左胯的旧伤该歇歇了。”
我摸着自己的左胯,那里确实有块常年不消的淤青,是去年练阿拉贝斯克时摔的。那天陆骋送我去医院,路上把他的护膝摘下来给我垫着,自己的膝盖在出租车座位上磕得咚咚响。
暮色漫进练功房时,我对着镜子练挥鞭转。陆骋坐在折叠椅上看乐谱,月光从气窗钻进来,在他鬓角的白发上镀了层银。转的第七圈,我突然看见镜子里多了两个影子——妈妈拎着行李箱站在门口,爸爸正帮她拂去肩上的灰。
我的足尖突然打滑,重重摔在地板上。陆骋猛地站起来,左膝发出“咯吱”一声轻响,可他没顾自己,大步冲过来扶我。妈妈也跑过来,眼泪掉在我脸上,“念念,疼不疼?”
我摇摇头,看着镜子里的画面:陆骋正被爸爸扶着,两人的左膝都微微屈着,像对老战友;妈妈抱着我,她的足尖上还贴着创可贴,和我的并排放在一起,像两朵开在地板上的白莲花。
“继续练。”陆骋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哑,“还有三个八拍没完成。”
我看着他眼里的光,突然想起他总说的那句话——舞者的疼,要藏在旋转的足尖里,藏在绷直的膝盖后,藏在观众看不见的地方,最后变成舞台上的光。
我扶着把杆站起来,足尖在地板上转了个圈,镜子里的影子跟着旋转,像朵慢慢绽开的花。而就在这时,陆骋告诉我明天要开一节单独的软度
隔天一早把杆的金属凉意顺着小臂爬上来时,我正把右腿架在杆上。陆骋站在我身后半步远,呼吸声很轻,却比练功房的空调风更让人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