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膝盖绷直。”他的指尖点在我膝盖内侧，力道不重，却像按在一根快要绷断的弦上。我下意识挺了挺膝盖，骨头缝里立刻传来细针钻刺般的疼——上周练控制时没站稳，膝盖磕在把杆底座的铁角上，现在淤青紫得发暗，像块被揉皱的茄子皮。

右腿要往外侧打开，胯根的筋被猛地拽住，疼得我浑身一激灵。我死死咬着下唇，上周压腿时咬破的血泡又裂了，血腥味在舌尖漫开，混着嘴里没咽下去的薄荷糖味，倒成了最管用的止疼药。镜子里的我肩膀在抖，练功服的袖口被汗水浸得发皱，贴在胳膊上像层湿纸。

陆骋的手掌按在我后背上，没用力，却带着不容躲的压迫感。“后背挺直，别像块晒蔫的白菜。”他的声音贴着我耳边，我能看见镜子里他虎口的疤——那道被幕布滑轮划出来的深痕，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动。他的左膝始终微屈着，这是旧伤落下的毛病，有次帮我调动作忘了忌讳，猛地直起身时，疼得脸都白了，却只从口袋摸出片止痛贴往膝盖上一糊。

“再开一寸。”他的手慢慢加力，我的胯根像被钝刀割开，疼得眼前发黑。视线里的镜子开始发花，无数个我叠在一起，都咬着嘴唇，都在发抖。突然看见其中一个影子的脚踝——那是妈妈的旧伤，去年在舞台上跳足尖转时崴的，现在每次压腿都要戴着护踝。

“别憋气。”陆骋的声音把我拽回来，“用鼻子吸气，嘴巴吐气，把疼当成气呼出去。”我照做，吸气时胸腔发紧，疼得更厉害，呼气时倒真像有什么东西顺着喉咙往外走，带着点咸腥味。

地板上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我的脚尖离地面还有一指宽。陆骋说过，爸爸年轻时能把腿压得贴地，脚背绷得像块钢板，当时我以为是天生的软，直到看见爸爸练功房抽屉里那盒磨平的足尖鞋，才知道每寸柔软都是疼喂出来的。

“还有三分钟。”陆骋抬了抬手腕，他的表链磨得发亮，表盘上有道划痕——是当年从跳台上摔下来时，被碎玻璃划的。我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脚背，黑色软底鞋的鞋头磨出了毛边，露出里面的帆布，那是第五双磨坏的鞋。陆骋送我的修鞋刀就放在把杆上，刀片闪着冷光，像在提醒我，舞者的脚从来不是棉花做的。

胯根的疼突然变了调子，从锐痛变成酸胀，像有团火在烧。我知道这是筋快拉开的征兆，小时候陆骋第一次给我压腿，疼得我嚎啕大哭，他就是这样说的：“疼到发麻就快好了，就像铁烧红了才能打造成器。”

镜子里的陆骋始终没移开视线，他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下投出片阴影，倒比平时柔和些。可我知道他眼里的尺子有多准，膝盖弯没弯，胯有没有歪，甚至呼吸快了慢了，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最后十秒，他突然说：“想想你妈妈跳《吉赛尔》时的样子。”我立刻想起妈妈在舞台上的阿拉贝斯克，后腿轻得像羽毛，却稳得能定住全场的呼吸。听说她为了这个动作，在把杆上绑了三个月，汗水把地板泡得发涨。

秒表的蜂鸣声响起时，我差点瘫在把杆上。陆骋扶了我一把，他的手心全是汗，比我的还凉。“左腿。”他只说了两个字，转身去拧毛巾，我看见他扶着把杆的手在微微发抖，左膝又开始不自觉地打颤。

我把左腿架上把杆，咬碎了嘴里的血腥味。镜子里的少年眼神有点直，却没再发抖，因为他突然懂了，那些压腿时的疼，那些咬在唇上的血，从来不是为了谁的期待，而是为了某天站在舞台中央时，自己的影子能像爸爸那样直，像妈妈那样稳，像身后这个男人曾经的样子——就算带着伤，也能把疼酿成光。

陆骋看着对我讲到:“下午找我，练体能"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对我说道我没辙说到:“我可以说no吗？″陆骋朝着我脑袋就是一下:“你说呢？"好吧，我知道我躲不过了就只能休息休息，等下午了

今天的太阳格外的刺眼于是我吃完午饭去压了会脚背，消消食就睡了毕竟下午还有一场硬战等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