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溪紧闭双眼，准备迎接那冰冷触碰或更可怕事情的瞬间——
“咚。”
一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打破了房间内几乎凝固的恐怖氛围。
白鳞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距离林溪的脖颈只有寸许。她和石牙脸上那志在必得的狞笑瞬间冻结，转而化为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理解的恐惧。他们周身非人的气息像是被无形的大手强行摁回了体内，连竖瞳都因惊骇而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时间仿佛被强行刹停。
门外，传来一个平静得近乎慵懒的声音，甚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食物刚出锅的热气：
“深夜拜访女学生的住所，可不是什么符合校规的行为。”
这声音……是墨老师？！
林溪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望向门口。
“而且，”门外的声音继续传来，伴随着似乎是竹签被丢进垃圾桶的轻微声响，语气里带上了一点被打扰的不悦，“这边的麻辣烫味道正好，打扰别人的……嗯，用餐和观察时间，更是非常失礼。”
不是专门赶来救她？只是因为……恰好在这附近吃宵夜？！
这个认知让林溪的大脑一片空白，也让白鳞和石牙的恐惧达到了顶点。他们能感觉到，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冰冷到毫无生机的意志，已经如同无形的牢笼，将这个小房间完全笼罩。他们就像被钉在琥珀里的虫子，连颤抖都做不到。
卡恩（墨玄）站在楼道里，手里还拿着半串没吃完的蘑菇。他确实没特意跟踪林溪，只是这老城区夜晚的小吃摊种类丰富，烟火气足，他一路闲逛品尝过来，恰好感知到了这边能量场不正常的剧烈波动——带着他警告过的那两个小家伙的气息，以及林溪那熟悉的、陷入绝境的恐惧。
打扰他体验美食的兴致，还试图破坏他有趣的观察样本。
这确实，很失礼。
他甚至没用手去推门。
那扇紧锁的、甚至被石牙暗中用妖力加固过的老旧木门，就在林溪眼前，如同被风吹散的沙堡，无声无息地化为了齑粉，簌簌落下。
门外，墨老师的身影出现在弥漫的尘埃后。他依旧穿着那身深色衬衫，身形修长，姿态闲适。他看也没看僵立当场的白鳞和石牙，目光先是落在林溪苍白惊恐的脸上，确认她还“完整”后，便转向了手中那串蘑菇，咬下了最后一块，慢条斯理地咀嚼着。
然后，他才抬起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平静地看向那两个几乎要魂飞魄散的亚人。
“你们，”他咽下食物，用竹签轻轻点了点他们，“解释一下？”
卡恩那句轻飘飘的“解释一下？”如同最终的审判槌落下，敲碎了白鳞和石牙最后的心理防线。极致的恐惧有时会催生出绝望的反扑，尤其是对于石牙这种本性更显凶戾的山精后裔。
“吼——！”石牙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被压制的妖力猛地爆发，身体在瞬间膨胀了几分，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不管不顾地朝着卡恩扑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撕碎这个装模作样的人类！
而更为冷静狡诈的白鳞，则在同一时间身形急退，不是冲向卡恩，而是如同滑溜的泥鳅般射向破碎的窗口——她选择逃跑！必须把这里发生的事、这个恐怖存在的消息带回教团！
面对这徒劳的反抗与逃亡，卡恩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
他拿着那根刚串过蘑菇的、最普通不过的竹签，对着猛扑过来的石牙，随手一甩。
“咻——”
竹签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虚影，后发先至。
“噗嗤！”
一声轻微的、利刃入肉的闷响。
石牙前冲的狂暴姿态骤然定格在半空。那根细小的竹签，精准地贯穿了他的眉心，并非只是刺入皮肉，而是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法则力量，将他整个人（或者说整个妖）如同标本一样，“钉”在了斑驳的墙壁上。
他膨胀的身体像漏气般缩回原状，眼中狂暴的光芒瞬间熄灭，只剩下空洞和死寂，四肢无力地垂下，仿佛他生来就是墙上的一部分。
而与此同时，已经半个身子探出窗口的白鳞，感受到的并非逃出生天的喜悦，而是一种更深的、来自存在层面的绝对寒意。
她听到卡恩似乎轻轻地“嗯？”了一声，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
然后，她感觉到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她的一切——不仅仅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妖力，她的灵魂，她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所有痕迹。
没有痛苦，没有声响，甚至没有过程。
就在林溪的眼前，就在那窗口的位置，鳞族少女白鳞的身影，如同被橡皮擦从画纸上抹去一般，从头到脚，寸寸消散，没有留下任何一丝气息或残骸。
真正意义上的……“捏没了”。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林溪粗重而惊恐的喘息声，以及被钉在墙上、尚未完全死透的石牙喉咙里发出的、意义不明的“咯咯”声。
卡恩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终于落回那个被钉在墙上的“幸存者”身上。
石牙用尽最后的力量，抬起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卡恩，声音因为贯穿伤和恐惧而扭曲变形：
“你……你死定了……教皇……教皇不会放过你的！我们是……是他最虔诚的信徒……他会……会给我们报仇的！”
卡恩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被威胁的怒意，甚至连一丝兴趣都欠奉。他走到墙边，看着垂死的石牙，如同看着一只发出噪音的虫子。
“教皇？”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平淡得像在询问天气，“哦，你说的是那个……躲在阴影里，觊觎别人东西的小家伙？”
他微微偏头，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给出了一个让石牙彻底绝望的回应：
“告诉他，我等着。”
说完，他不再看石牙一眼，转身走向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的林溪。
至于那个所谓的“教皇”和报仇？
他活了太久，听过太多类似的狠话。大多数，都只是噪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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