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站在原处，手指冰凉地绞在一起。卡恩不再看她，仿佛她的存在与否都无足轻重。这反而给了她一丝喘息的空间去观察。
就在她内心激烈挣扎时，店铺那扇看似普通的门再次被无声推开。进来的并非人类，而是一个周身缠绕着硫磺气息、形态不定、低语着混乱语言的阴影——一个真正的、来自下层位面的恶魔。它用贪婪的目光扫过店铺，然后走向卡恩，提出一个用某个濒死星球核心换取仇敌永世折磨的交易。
卡恩全程面无表情，听着恶魔那充满诱惑与疯狂的提议，只是在它说完后，用那平板的语调报出一个精确到可怕的“代价”——不仅仅是恶魔三分之二的本质力量，还包括它未来十个纪元内产生的所有“愉悦”情绪。
那恶魔开始还试图争辩，但卡恩只是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它一眼。没有威压，没有恐吓，但那恶魔却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恐惧的颤抖。它最终匍匐在地，颤抖着接受了条件，化作一缕黑烟钻进了卡恩不知何时拿出的一个黑色水晶瓶中。
整个过程高效、冷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规则感。
林溪看得脊背发凉。她亲眼见证了卡恩与可怖存在的交易，见识了他如何轻描淡写地剥削弱者，定下残酷的价码。这里比她想象的更危险，更接近……地狱。
但奇怪的是，这份直观的恐惧，反而像一盆冷水，浇醒了她。
逃离？她能逃到哪里去？那个所谓的“教团”还在暗处虎视眈眈。她一个普通高中生，面对这些超自然的存在，如同待宰的羔羊。
而卡恩，他虽然危险、非人、视万物为筹码，但他至少……守规矩。他明码标价，甚至刚才还给了她一个“工作”的选择。待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或许就像他说的，反而是一种另类的“安全”。至少，像白鳞和石牙那样的家伙，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来抓她。
更重要的是，那股在她心底燃烧的好奇心与寻求答案的渴望，战胜了一切。她的身世，那十三个人的真相，她身上的印记，那个教团……所有的谜团，似乎只有在这个光怪陆离、连接着无数未知的店铺里，才有可能找到线索。
待在哪儿更安全？是回到那个空洞的、随时可能被未知力量闯入的“家”，还是留在这个能与恶魔做交易的诡异店铺？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前迈了一步，抬起头，迎上卡恩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但却异常清晰：
“我……我需要做什么？”
卡恩的嘴角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短暂得如同幻觉，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尽在掌握的意味。他似乎早已预料到林溪最终会留下。
“工作很简单，”他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淡，仿佛刚才那丝笑意从未存在过，“保持店铺清洁，整理货架——当然，有些东西不要用手直接触碰。之后，我会教你如何初步甄别客人，以及记录交易意向。”
他顿了顿，补充道：“在这里，你不必担心休息的问题。时间流速与外界略有不同，你有足够的时间完成工作和……满足你的好奇心。” 这句话仿佛意有所指，暗示她可以接触店铺里的某些知识。
“报酬方面，”卡恩随手从柜台下取出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布袋，放在台面上，“每个月，你需要多少，自己从里面拿就好。它会满足你在人间的日常用度。”
林溪看着那个其貌不扬的小布袋，难以相信它会有如此神奇的功能。但这几天经历的一切，早已颠覆了她的认知。
最后，卡恩抛出了一个更具诱惑力，也似乎更危险的提议：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做我的学徒。”
学徒？
林溪的心猛地一跳。这意味着不仅仅是打扫卫生和接待客人，而是可能接触到更核心的东西——那些超凡的知识，那些关于交易、代价、甚至可能涉及力量本身的秘密。
这无疑是在邀请她踏入一个更深不可测的领域，与她过去所认知的平凡世界彻底决裂。危险显而易见，但机遇……或许是她解开所有谜团的唯一途径。
她看着卡恩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眼眸，知道自己正站在一个决定命运的分岔路口。
留下，做店员，或许能获得暂时的安全和有限的信息。
成为学徒，则可能触及真相，但也意味着更深地卷入卡恩那非人的世界，付出未知的代价。
她的手指微微蜷缩，最终，对真相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我……”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我愿意做您的学徒。”
卡恩对此并不意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很好。那么，先从认识你未来需要打交道的‘邻居’开始。”
他话音刚落，林溪便感觉到周围的景象开始模糊、扭曲，仿佛整个空间都在进行重组。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等到那种眩晕感消失，她才小心翼翼地睁开。
眼前不再是那个昏暗神秘的店铺，而是一条……光怪陆离、仿佛没有尽头的长廊。长廊两侧不再是墙壁，而是无数悬浮在虚空中的、大小不一的“格子间”。
有的格子里关押着不断嘶吼变形阴影；有的格子里封印着散发柔和光芒却让人不敢直视的水晶；有的格子里陈列着干枯怪异如同来自外星生物的标本；有的格子里甚至是一片微缩的、正在电闪雷鸣的 storm 景观……无数难以名状、散发着各种诡异气息的“藏品”或“囚徒”，就这么毫无遮掩地呈现在她眼前。
空气中弥漫着成千上万种不同的能量波动，低语、嘶吼、哭泣、狂笑……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冲击着她的感官。
“这里是‘渡’的仓库，也是监狱，算是你的……后院。”卡恩平静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仿佛在介绍自家后花园，“熟悉它们，是学徒的第一课。毕竟，以后可能需要你偶尔来……喂食，或者清理一下溢出的污染。”
林溪看着这超乎想象的、如同宇宙垃圾场兼动物园般的恐怖景象，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学徒的第一课，似乎比她预想的还要“刺激”得多。她开始怀疑，自己刚才的决定，是不是做得有点太草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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