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灰爪几乎是踮着脚尖溜回店铺的，那条银色的狼尾警惕地夹在腿间，冰蓝色的眼睛四处乱瞟，试图寻找卡恩的身影，准备一有不对就……好吧，他也不知道能怎么办，可能只能抱头蹲防。
然而，卡恩就坐在柜台后，仿佛从未离开过。他没有抬头，只是平静地擦拭着一个不断变换形状的金属魔方，语气听不出喜怒：
“回来了？”
灰爪一个激灵，站得笔直：“回……回来了！”
“今天在学校，”卡恩放下魔方，终于抬起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看向灰爪，“感觉如何？”
灰爪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回答：“还……还行……数学和物理挺有意思的……”
“哦？”卡恩尾音微微上扬，“那历史课呢？听说你找到了一个……独特的放松方式？”
灰爪的狼耳瞬间飞机耳，尾巴也僵住了，冷汗（如果狼人会出汗的话）差点下来。完了！果然知道了！
他刚想辩解两句，比如“那些故事都是瞎编的”、“我们狼族的历史才是正史”之类的，但看到卡恩那平静无波的眼神，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卡恩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站起身，走向店铺后方那片用于“对练”的空地区域。
“过来。”
灰爪不敢怠慢，连忙跟了上去。
到了空地，卡恩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长约四尺、通体漆黑、看似普通却散发着无形压迫感的教棍。
“你父亲把你送到我这里，是希望你能有所成长，而不是换个地方睡觉。”卡恩用教棍轻轻点地，“既然你对理论不感兴趣，那我们就用更直接的方式。”
他看向灰爪：“冰霜巨狼天生掌控寒冰，这是你的血脉本能。但本能不等于掌控。至于雷霆……”他想到林溪引来的天雷，“狂暴的力量，若能驾驭，亦是利器。”
灰爪有些茫然，冰霜之力他懂，但雷霆？
卡恩不再多言，教棍随意一挥。
霎时间，整个对战区域的温度骤降，空气中凝结出无数细小的冰晶，地面覆盖上一层光滑坚冰，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细针，扎向灰爪的每一个毛孔！
这寒意并非普通的低温，而是带着一种穿透和瓦解的意志，仿佛要将他体内的血脉之力都冻结！
灰爪下意识地怒吼一声，冰蓝色的光芒从体内爆发，试图对抗这股寒意。但他的力量在卡恩掌控的冰霜面前，显得如此散乱和笨拙，如同孩童挥舞木棒对抗雪崩。
“散而不凝，徒有其表！”卡恩的声音冰冷地响起。
“啪！”
教棍如同鬼魅般点出，并非打在他身上，而是点在他周身冰霜之力运转的几个关键节点上。灰爪只觉得体内力量猛地一滞，仿佛被掐住了脖子，凝聚起的寒冰护盾瞬间溃散，整个人被一股巧劲带得踉跄后退，差点摔倒在冰面上。
“控制！不是蛮力宣泄！”卡恩喝道，“感受它，引导它，让它如臂使指！”
同时，卡恩另一只手虚空一抓，空气中游离的电离子被强行汇聚，形成一道道细小的、如同银蛇般的电火花，在冰晶之间跳跃穿梭，发出“噼啪”声响，从四面八方袭向灰爪！
冰与电的交织！
灰爪手忙脚乱，既要抵御无孔不入的极致寒意，又要躲避那麻痹刺痛的电击。他试图用狼人的速度和力量硬抗，但在卡恩精妙到毫巅的能量操控面前，他的所有反应都显得迟钝而无效。
“砰！”
教棍点在他膝盖侧面的穴位，让他腿一软。
“嗤！”
一道电火花擦过他的手臂，带来一阵麻痹。
“凝神！用你的意志去命令血脉！不是被血脉驱使！”卡恩的声音如同寒冰风暴中的灯塔，指引着方向。
灰爪被打得狼狈不堪，身上很快就多了不少红痕（教棍点的）和焦黑印记（电的），但他冰蓝色的眼眸中，那最初的茫然和慌乱，渐渐被一种不服输的倔强和思考所取代。
他开始努力去感受体内那股熟悉的冰霜之力，不再像以前那样粗暴地释放，而是尝试着去理解它的流动，去压缩它，去塑形它。甚至，在面对那些跳跃的电弧时，他也开始尝试用自身的力量去干扰、去偏折，而不是一味地躲闪。
卡恩看着灰爪在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下，从纯粹的挨打，到开始有意识地调整和尝试，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满意。
果然，对于这种精力过剩、脑子不太喜欢复杂思考的狼崽子，实战，是最好的课堂。
至于能学到多少，就看他自己的悟性和抗揍能力了。
这一晚，店铺后方的空地里，不断传来教棍破空声、能量碰撞声、以及灰爪吃痛的闷哼和偶尔领悟时的低吼。
莉莉丝和林溪躲在远处，听着里面的动静，面面相觑。
莉莉丝小声说：“听起来好疼……”
林溪心有戚戚焉地点头：“不过……好像比抄书有效？”
将灰爪“教育”（或者说，单方面捶打）到几乎脱力，看着那狼崽子趴在地上大口喘气、浑身挂彩但眼神里多了几分清明和（被迫的）专注后，卡恩心中因校园告状而产生的那点郁气，总算消散了些许。
他随手丢给灰爪一瓶散发着寒气的、由冰髓提炼的疗伤药液（对冰霜巨狼有奇效），便不再管他，转身回到了店铺前厅。
心情稍微好转的卡恩，习惯性地开始处理店铺的日常事务。他拿起一份由地狱第七层某位大魔领主按时送来的“税收”报表——那是很久以前一场交易定下的契约，那位大魔需要定期上缴其领地产出的一部分灵魂结晶作为“保护费”。
然而，当卡恩的目光扫过报表上最终的数字和附带的灵魂结晶储量时，他那刚刚缓和了一分的脸色，瞬间凝固了。
平时都是95% 的税，一分不少。而这个月，报表上清晰地写着——90%。
少了5%。
对于卡恩而言，这少的不是简单的5%灵魂结晶，而是契约被打了折扣，是对方在试探他的底线，是对他定下规则的公然挑衅。
店铺内的空气仿佛骤然降温，连骨灯的光晕都似乎黯淡了几分。那些被封存的代价容器，也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不悦，发出的低语和呻吟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卡恩放下报表，指尖在冰冷的柜台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叩叩声，每一声都仿佛敲在无形的心弦上。
看来，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的。有些家伙，安逸久了，就容易忘记疼痛。
他抬起眼，目光扫过刚刚互相搀扶着（主要是灰爪需要搀扶）从后面走出来的莉莉丝和林溪，以及那个虽然鼻青脸肿但恢复力惊人、已经能自己站稳的灰爪。
正好。
“你们三个，”卡恩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有新任务了。”
莉莉丝和林溪立刻站直，灰爪也下意识地挺了挺（还疼着的）胸膛。
“地狱第七层，焦炎炼狱，去找一个叫‘巴洛’的大魔领主。”卡恩言简意赅，“它这个月的税款，少了5%。去问问它，是数学没学好，还是爪子不想要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把缺的税，连本带利，收回来。顺便，让它加深一下对契约精神的……理解。”
莉莉丝眼睛一亮！去地狱找大魔的麻烦？这可比上学刺激多了！她兴奋地舔了舔尖牙。
林溪则有些紧张，地狱？大魔领主？听起来就比冰原巨狼危险无数倍！
灰爪虽然浑身疼，但听到有架打（而且听起来是去打很厉害的家伙），冰蓝色的眼睛里也燃起了战意，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冰霜巨狼的恢复力确实变态，就这么一会儿，他身上的伤痕已经淡了许多。
卡恩看着神态各异的三人，最后目光落在灰爪身上：“你，也跟着去。你的冰霜之力，在焦炎炼狱那种环境，或许能有点意想不到的效果。而且……”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灰爪身上正在快速愈合的淤青。
“……狼族的恢复力，正好适合这种需要一点‘抗压能力’的任务。”
灰爪：“……” 他感觉刚刚挨过揍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准备一下，一小时后出发。”卡恩下达了最终指令，“记住，这次是去‘收账’，不是去拆家（莉莉丝、灰爪），也不是去搞学术研究（林溪）。效率，和结果，最重要。”
三人组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兴奋、紧张以及“这任务听起来就很麻烦”的预感。
地狱收账之旅，即将开启。可以想象，焦炎炼狱的那位巴洛大魔，很快就要迎来一场冰冷的“税务稽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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