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越来越近,靴底铁片刮擦钢管的刺响像钝刀割着神经。我死死攥着U盘,金属棱角硌得掌心生疼。苏婉清突然拽我滚进钢管夹缝,后背重重撞上冰凉铁壁。她整个人压在我身上,锁骨处的伤疤贴着我的鼻尖,血腥气混着雨水蒸腾。
“三组人呈三角包抄。”她贴着我耳朵轻声说,发丝扫过脸颊,“右边那队带了热成像仪。”
我这才注意到她摸出枪支的动作极其熟练,虎口茧子擦过我掌心。三年前那个暴雨夜的记忆翻涌——当我被灌得烂醉时,她背着我去医院,手肘纱布下藏着秦雨薇的高跟鞋印。
手电筒光束扫过日记本某页,铅笔涂鸦的酒鬼面具被放大。我盯着那三个字,喉咙发紧:“秦雨薇。”
“他们来了。”苏婉清没接话,枪口对准入口。她的高跟鞋踩在积水里,倒影碎成星子。
三个黑影闪进来,红外线在钢管间游走。我屏住呼吸,能闻到她发间的茉莉香混着铁锈味。她忽然翻身把我压在身下,枪托抵住肩窝。这个动作让她的衬衫滑落肩头,腰间那道狰狞的伤疤擦过我胸口。
枪声炸响,头顶灯泡应声而碎。玻璃碎片混着水泥渣落下,我本能地护住头。黑暗中有人咒骂,脚步声乱作一团。
“跑!”苏婉清拽起我就往通风口冲。她手心全是汗,却稳得像钢钳。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像是钢管被撞翻。
我们钻进狭窄的通风管道,膝盖磨得生疼。荧光标记在前方闪烁,果然像她说的那样早有准备。爬到尽头时,我看见她手机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是“苏老太爷”。
“先处理追兵。”她挂断电话,从通风口跃下。我跟着跳下来,脚踝传来一阵刺痛。她掏出手帕裹住我渗血的脚踝,“当年你跳楼那晚,他们就用过热成像仪。”
我猛地抓住她手腕。月牙形疤痕在月光下泛着青白,和三年前便利店门口那个拥抱留下的吻痕位置一模一样。那天她说要买咖啡,转身却给我下了安眠药。
“你根本不是为了帮我。”我声音发抖,喉咙像是塞满了浸水的棉花。
她没挣脱,只是静静看着我:“三年前那个烂醉的人不值得。”
“所以我们的婚约是场投资?”我揪住她衣领,碰到腰间伤疤时她瞳孔骤然收缩,“苏家需要个替罪羊?”
“是双向救赎。”她终于开口,指尖抚过锁骨处的伤疤,“沈浩然要毁你,秦雨薇要嫁入豪门,而苏家需要个能掌控的作家。”
我踉跄后退,撞上生锈的铁架。文件袋从架子上掉下来,里面是《逆光》初稿复印件,每页都有不同笔迹的批注。最底下压着张照片,是我蹲在垃圾桶旁写大纲的模样。
“你们监视我多久了?”我抓起照片质问。
“从你第一本小说签约开始。”她举起枪对准我眉心,“但现在你该关心的是,要不要继续当棋子。”
远处又传来脚步声,这次是从变电站方向。她突然开枪击碎头顶灯泡,趁我眼前一黑时把我推进暗巷。我摔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听见她踩着高跟鞋往反方向跑。
“为什么救我?”我在黑暗中喊。
她停顿片刻,声音飘忽不定:“因为戏还没演完。”
我拖着伤腿往变电站爬,手指抠进缝隙。门框上的编号和她手机壁纸里的建筑群相同,都是苏氏集团的产业。推开门时,冷风卷着枯叶扑面而来。
角落里摆着笔记本电脑,电源指示灯一闪一闪。U盘插入瞬间,指示灯三次明灭才稳定。屏幕亮起时,我看见标题弹出:
《林川:棋子养成计划》
文档列表里躺着几个文件夹:视频、文档、图片、加密区。鼠标悬在视频文件上,预览图是我的童年录像,标注着“生日惊喜”。
身后传来枪械上膛声。我僵在原地,余光瞥见显示屏右下角有行小字:
【最新修改时间:三年前8月17日】
[未完待续]身后枪声未落,我已扑向笔记本电脑。鼠标滚轮急速下滑,文档列表疯狂翻动。《死亡模拟方案》的缩略图里,赫然是我的病历复印件。
"别碰删除键。"
秦雨薇的声音裹着雨水腥气传来。她踩着高跟鞋绕过满地电缆,丝袜勾破的线头在小腿上蜿蜒出暗红血痕。枪管抵住我后颈时,她另一只手捏着手机屏幕亮起——是三年前的监控录像。
画面里我瘫倒在酒吧卡座,苏婉清弯腰捡酒瓶,后颈纹身在霓虹灯下忽明忽暗。那天她穿的是米色针织衫,现在正裹在我发抖的手指间。文件夹突然自动打开,童年录像开始播放。
"你爸醉驾撞死人那天,我们在后备箱发现了这个。"她指甲掐进我肩胛骨,"苏家花了半年教会他扮演慈父。"
显示器突然蓝屏,弹出加密对话框。秦雨薇冷笑一声把枪口往上移,抵住我太阳穴:"输密码,不然现在就让你变成真正的废物。"
通风管道传来细微响动。秦雨薇猛地转身,我抓起U盘往变电站深处跑。铁门合页锈得厉害,吱呀声在身后炸开。拐角处应急灯闪了两下,照见墙上用粉笔画的箭头。
"往配电柜方向!"苏婉清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倒挂在钢架上开枪,子弹擦过我耳际掀翻秦雨薇的高跟鞋。我扑进配电室时,发现所有开关都贴着荧光标签。
最里面的柜门虚掩着,露出半截红色裙摆。我攥紧U盘转身,却看见秦雨薇捂着肩膀退到门口。她抹了把脸上的血,突然笑起来:"林川,你真以为自己逃得出苏家的实验室?"
枪声第三次炸响时,整排日光灯管同时爆裂。黑暗中有人拽我钻进电缆井,茉莉香混着火药味扑面而来。我们顺着斜坡滑到底,她摸出打火机照亮——井壁刻着密密麻麻的数字编号。
"每个都是逃生口坐标。"苏婉清的手指抚过8月17日的刻痕,"三年前我本来要带你走的。"
井盖突然被掀开,月光切进来照亮她眼底的血丝。她把我推进灌木丛时,我听见她说:"去城南码头第七个集装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