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如约而至,苏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门楣立柱上挂着大红绸,下人穿梭于庭院之中,为即将到来的喜宴做准备。唯有苏晏脑海中不断浮现张墨璃白日紧攥衣角的情景,眉头不知觉的紧皱起来。”今日是大喜日”李辙附在苏晏耳后不经意说,又若无其事地投身于接连不断的敬酒之中。好友的话将这个满腹心事的新郎官,从猜忌怀疑中拉了出来。无论这个张墨璃是究竟是何来历,今天这出戏也必须陪着苏大夫人演完。
光影之间,新娘子缓缓进门,阳光照射在张墨璃的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不知为何苏宴的呼吸好像暂停了一瞬。两人并肩而立,对着门外朗朗晴空深深一揖,青砖地上的烛火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好似永远不会分开,永远纠缠。
苏大夫人看着两者拜堂的场景,露出来娇艳的笑容,仿佛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事情,若此时苏晏抬头也许会看清那美丽的眼睛中藏着的一丝得意。两人双手紧紧相握,冥冥之中心里的锁扣已经紧紧扣住,命运的羁绊从此展开。三拜礼成。
暮色悄悄爬上了窗棂,灯笼的光晕被啃食得只剩一圈昏黄,叶子沙沙作响,带来一串细碎的夜声。这个黑夜注定不平凡。酒过三巡,苏晏已经有些晕了,眼神闪烁着好似在寻找这什么东西。“李辙在哪呢”?声音低沉,却冷的像淬了冰的钢针。苏晏一激灵,混沌的眼睛也聚焦起来。“孙湛!”意识到这一点的苏晏心中一惊,只得默默在心中保佑好友。这时醉醺醺的李辙摇摇晃晃走到了苏晏身边,“兄弟,继续喝”。苏晏一脸不管我事的眼神看着孙湛。“回家”男人的声音生硬,透露出不容拒绝的命令语气,这时李辙才看到面前的男人。他银甲未卸,玄色披风被风掀起,露出的腰腹线条比雕刻的玉璧还利落,每块肌肉都藏着蓄势待发的张力,偏偏站姿稳如千年古柏,让人不敢直视。还没等李辙认清眼前人,就已经晕倒在了男人的臂弯中。“走了,你自己注意”孙湛一把抱起李辙头也不回的走向门外等候良久的马车。
曲终人散,浩浩荡荡的婚宴落下了帷幕。但是好戏还在后面。苏晏一步一步走向那个透着暧昧黄光的房间,脚下叶子发出阵阵响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红盖头后面是勾人心魄的美人呢,还是杀人不眨眼的妖怪呢,想到这苏晏的大脑也渐渐清明起来。突然房廊的灯笼变得忽明忽暗,张墨璃所处的房间的窗户边出现一个摇曳的人影,就在黑影将要破窗而进,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晏强行运转内力,刹那间所有的叶子仿佛都活了起来,朝着黑影扑去。黑影眼看抵挡不住那么多的攻击,借助房子走势不一会就不见了踪迹。而强行运转内力的苏晏却遭到反噬,五脏六腑都好像被搅成了肉泥。强撑着力气的苏晏打开了婚房。
雕花描金的八棱红烛在锡制烛台上燃得正旺。应苏公子的安排,这间房间就新娘一人。此时张墨璃端坐在铺着鸳鸯戏水红绫被的拔步床上,凤冠霞帔的金线在烛光下流转。苏晏侧身坐下,左襟轻轻覆在她右衽之上,丝绸相触的瞬间,两人指尖同时一颤像两缕缠绕的红绸,生生世世纠缠不休。“夫君
”张墨璃独特清冷的声音,轻轻拨动了苏晏的心弦。“娘子累了就早些歇息吧,我去偏房”苏晏已然知道给不了张墨璃想要的,不能给也给不了,只得冷酷说出这般伤人的话。 可不料,张墨璃居然觉察出苏晏语气中的虚弱,竟自己把盖头掀开了,用炽热又干净的眼神盯着苏晏,那双眸子比琉璃还剔透,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泪花在眼里打转,“夫君,你受伤了?”语气里更是无法掩饰的焦急。“无事”苏晏慌乱逃出张墨璃炙热真诚的眼神,面对真切的关心他落荒而逃,一败涂地。“夫君,我不问你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希望你能在我身边安稳睡觉”张墨璃的话语犹如蛇信子钻入苏晏的心里,激起阵阵酸涩。童年少年黑暗的回忆,也闯进了一丝光。两人在红烛高烧的洞房里喁喁细语,一个温柔关切,一个有心迁就,气氛旖旎得不像话。
两人即使躺在一张床上,也背对而眠,背后炙热的眼神仿佛要灼伤苏晏的心脏。突然一床被子被轻轻放在了身上,内力强行运作让苏晏也觉察到了深秋的凄冷,不知张墨璃是如何发现,苏晏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攥了一下,惊喜中带着酸涩。苏晏就像个突然被人塞了一大锭银子的穷孩子,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猝不及防地抱了满怀无所适从。
这个夜晚经历母亲的利用,不知名危险的袭击,苏晏放任自己不去想为何张墨璃如此体贴,只记得初遇时候的一眼万年,再遇时的体贴与温柔。
就是不知这硬闯进来的温柔,究竟是避风的港湾还是带刺的玫瑰。
注定无眠的夜晚就让美好悄悄降落吧,不要惊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