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荒郊,风卷着沙砾打在灌木丛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极了黑衣人的脚步声。林惊澜趴在冰冷的沙地上,药效在血液里翻涌,眼前的光影忽明忽暗,连握刀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她能清晰听到三个黑衣人分散开来,靴底碾过碎石的声音,正一步步逼近。
“这丫头定是躲不远,赵文书说了,她中了‘软筋散’,跑不了!” 左侧传来粗嘎的嗓音,是领头的黑衣人。林惊澜咬了咬舌尖,剧痛让她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软筋散虽不致命,却能麻痹筋骨,若被他们抓住,只会任人宰割。她悄悄将佩刀横在身侧,目光锁定右侧沙丘后的一道石缝——那是唯一的退路,也是反击的绝佳位置。
脚步声停在灌木丛外,一只沾着泥污的靴子踢开了她头顶的枯枝。林惊澜屏住呼吸,在那人弯腰查看的瞬间,猛地从灌木丛中窜出,佩刀带着风声划向对方的膝盖。黑衣人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后退,却被脚下的沙砾滑倒。林惊澜借势扑上去,刀背狠狠砸在他的后颈,黑衣人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老三!” 另外两个黑衣人见状,立刻举刀围了上来。林惊澜扶着石缝起身,只觉得双腿发软,连站都站不稳。她知道不能硬拼,转身就往石缝里钻——石缝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正好能限制对方的人数优势。身后的黑衣人追得紧,刀锋擦着她的肩头划过,带出一道血痕,灼热的痛感让她猛地加快了速度。
石缝尽头是片低矮的胡杨林,林惊澜踉跄着跑进去,借着树干的遮挡与黑衣人周旋。她故意放慢脚步,引诱身后的人追来,在对方长刀劈下的瞬间,突然矮身滑到其脚边,佩刀精准地挑断了他的脚筋。黑衣人惨叫着倒地,另一个人见状,不敢再轻敌,持刀缓缓逼近,眼神阴鸷如狼。
林惊澜靠在胡杨树上,大口喘着气,药效彻底发作,连手臂都抬不起来。她看着黑衣人一步步走近,突然想起前世沈惊鸿在宫宴上对她说的话:“越是绝境,越要寻生机。” 她的目光落在地上的枯枝上,突然有了主意——她猛地将佩刀扔向黑衣人,趁对方躲闪的瞬间,抓起地上的枯枝,用力插进旁边的蚁穴。
北疆的红蚁毒性极强,被惊动后立刻蜂拥而出,顺着枯枝爬到黑衣人的身上。黑衣人疼得疯狂扭动,惨叫着在地上打滚。林惊澜趁机捡起佩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说!是谁派你们来的?赵德海还是秦嵩?” 黑衣人眼神闪烁,刚要开口,突然猛地咬碎了嘴里的毒牙,嘴角溢出黑血,当场气绝。
危机解除,林惊澜紧绷的神经一松,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倒在地上。昏迷前,她仿佛听到远处传来熟悉的马蹄声,还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那声音像是东宫侍卫统领的,又像是……沈惊鸿的。她想睁开眼看看,眼皮却重得像灌了铅,最终彻底沉入黑暗。
此时的东宫,沈惊鸿正站在城楼上,指尖冰凉。秋风卷起她的裙裾,却吹不散她眉宇间的忧虑。从早上开始,她的心就跳得异常厉害,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挽月捧着一件披风快步走来,轻声道:“公主,风大,您披上吧。太子殿下刚派人来,说北疆的信使到了。”
沈惊鸿眼睛一亮,转身就往东宫书房跑。刚到门口,就看到沈景渊脸色凝重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封染血的信。“皇妹,” 沈景渊看到她,语气沉重,“北疆传来消息,林惊澜的马在途中暴毙,现场只找到马的尸体,人……不见了。”
“什么?” 沈惊鸿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一把抓过那封信,信上是东宫侍卫的字迹,写着“黑马暴毙,尸身呈抽搐状,似中剧毒,林护卫踪迹全无”。沈惊鸿的手指微微颤抖,她太清楚这是谁的手笔——赵德海,或者说,是秦嵩和柳氏。
“兄长,” 沈惊鸿猛地抬头,眼神坚定,“林惊澜绝不可能凭空消失,定是赵德海在途中动了手脚!我要立刻加派侍卫去北疆,务必找到她!” 沈景渊皱眉:“皇妹,北疆地域辽阔,加派侍卫也未必能及时找到。而且父皇刚下旨,不让东宫私调兵力,我们……”
“顾不得那么多了!” 沈惊鸿打断他的话,语气急切,“林惊澜手里有秦嵩和匈奴勾结的证据,若是落在柳氏手里,不仅她性命难保,我们东宫也会陷入险境!” 她顿了顿,补充道,“就说太子兄长要巡查北疆军务,提前派侍卫去探路,这样父皇那边也能交代。”
沈景渊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终于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我立刻调两队最精锐的侍卫,由李统领带队,连夜出发去北疆。” 沈惊鸿松了口气,又道:“还有,派人去查赵德海的动向,他肯定知道林惊澜的下落,说不定还会派人去灭口。” 沈景渊应声“是”,立刻让人去安排。
回到长乐宫,沈惊鸿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面容,心里满是焦虑。她拿起那支林惊澜前世常佩的剑穗,那是她从冷宫的遗物中找到的,一直带在身边。“林惊澜,你一定要平安,” 她轻声呢喃,“我还在京城等你,我们还要一起改写命运,不能就这么算了。”
挽月端着安神汤进来,见她对着剑穗出神,忍不住劝道:“公主,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喝点汤吧。李统领经验丰富,一定能找到林护卫的。” 沈惊鸿接过汤碗,却没有喝,只是看着碗中自己的倒影:“挽月,你说柳氏会不会已经知道林惊澜的身份了?不然怎么会这么急着要杀她?”
挽月愣了一下,随即道:“应该不会吧,林护卫的身份一直很隐秘,除了太子殿下和您,没人知道她和您的关系。” 沈惊鸿摇摇头:“不一定,秦嵩在禁军中的眼线很多,说不定已经查到什么了。” 她放下汤碗,起身走到窗边,“我们得加快速度,在林惊澜回来之前,把秦嵩在禁军中的眼线都揪出来,不然她到了京城,也不会安全。”
正说着,窗外突然闪过一道黑影。沈惊鸿眼神一凛,对挽月道:“你待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 她拿起墙上的短剑,悄悄跟了出去。黑影跑得很快,转眼就消失在长乐宫的侧门附近。沈惊鸿追出去时,只看到地上掉落的一枚黑色令牌,令牌上刻着“秦”字,还有柳氏宫印的痕迹。
沈惊鸿捡起令牌,指尖冰凉。秦嵩和柳氏果然已经勾结到了一起,连她的长乐宫都敢窥探。她握紧令牌,心里的忧虑更甚——林惊澜还在北疆生死未卜,京城的暗流已经汹涌,她们的路,才刚刚开始。
深夜,北疆的胡杨林里,李统领带着侍卫终于找到了昏迷的林惊澜。“林护卫!” 李统领翻身下马,快步跑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松了口气,“还有气,快,拿解毒药来!” 侍卫立刻拿出解毒丹,撬开林惊澜的嘴喂了进去。
林惊澜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李统领看着她身上的伤口,眼神凝重:“看来赵德海是真的下了死手,还好我们来得及时。” 他挥手示意侍卫将林惊澜抬上马车,“立刻返程回京城,公主还在等着我们的消息。”
马车缓缓驶离胡杨林,林惊澜躺在柔软的毯子里,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做什么噩梦。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脱离险境,正朝着京城的方向而去;更不知道,沈惊鸿在京城已经为她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秦嵩和柳氏自投罗网。只是她和沈惊鸿都没意识到,那枚掉落的黑色令牌,已经让柳氏察觉到了异样,一场更大的阴谋,正在京城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