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财神与绿色的春联

第八章 正月初五·迎财神与绿色的春联

时间：正月初五，清晨

地点：彩虹中国人家门口、屋内

人物：玫外线，红外线，家人（背景）

正月初五，破五。按照老礼儿，这天要“送穷”、“迎财神”。

家里的气氛依旧沉闷，像被一块湿布捂着。右黑爷爷的遗像被恭敬地摆放在了客厅最显眼的位置，照片上的他，依旧带着那份山东老汉特有的、略显固执的威严。

玫外线起得很早。他默默地找出年前买的财神爷年画，又端来一小碗浆糊。他站在门口，看着那副大年三十和岳父一起贴上的、红得耀眼的春联。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那是岳父右黑亲自选的，他说这联有气势，有年味。

玫外线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抠进春联的边缘，然后，缓缓地、一整张地，将它们揭了下来。红色的纸屑簌簌落下，像是在进行一场沉默的告别。

他没有扔掉它们。

他拿着那副依旧完整的红春联，转身走进客厅，脚步很轻。他走到岳父的遗像前，将春联工工整整地、像呈递什么重要物品一样，放在了供桌下方。

“爸，”玫外线的声音低沉而恭敬，“今年的财神，我替您迎。这红火的春联，是您盼的年景，留给您看。”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走回门口。然后，他从一个纸袋里，拿出了另一副春联。

这副春联，是绿色的。

底纸是浅浅的豆绿，上面的字是用沉稳的墨绿色书写。在一片尚未散去的新年红潮中，这一抹绿色显得格外突兀，又格外肃穆。

红外线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丈夫的动作，没有出声，眼眶却微微红了。她明白。

玫外线仔细地刷上浆糊，将那副绿色的春联，端端正正地贴在了大门两侧。绿色的字迹在晨光中显得安静而坚韧：

（上联）守制难忘慈父恩

（下联）思亲常望白云飞

（横批）幽明永隔

没有鞭炮，没有喧闹。绿色的春联，是一种无言的宣告：这个家，正在度过一个守丧的新年。它摒弃了惯常的红火热闹，以一种更含蓄、更沉重的方式，表达着对逝者的哀思与纪念。这是古礼，也是这个女婿，对岳父最深的敬意。

贴好春联，玫外线退后两步，默默地看了一会儿。那抹绿色，像初春刚刚萌发的草芽，在寒冷的空气里，承载着悲伤，也暗含着某种跨越寒冬的、沉默的力量。

屋内，右黑爷爷的遗像静静地“看”着那副被珍重送来的红色春联，仿佛依旧参与着这个家的年节。而门外，那抹绿色的新联，则向着世界无声地诉说着这个家庭此刻的静默与哀伤。

新春的第五天，财神或许迎来了，但这个家的心，还留在刚刚逝去的冬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