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里的秘密

第三章：余光里的秘密

秋日的阳光穿过教室窗户，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晚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轻轻摩挲着课本边缘。这是她转学到六中后的第三周，一切似乎都在往平静的方向发展——如果忽略掉每天凌晨三点准时发作的胃痛，以及课桌上不知何时出现的胃药。

"林晚，这道题你会吗？"前排的女生转过头，指着数学练习册上的一道几何题。

林晚凑过去看了一眼，拿起笔开始在草稿纸上画辅助线。自从那天沈叙教她解函数题后，班里不少同学都习惯了来问她问题——尽管她总是谦虚地说"我也不太确定"。

"哇，林晚你好厉害！"女生接过写满步骤的草稿纸，眼睛亮晶晶的，"思路好清晰！"

林晚微微一笑，正要转头继续看书，余光却瞥见教室后排的沈叙正支着下巴，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来。他今天罕见地没有捣乱，而是安安静静地翻着一本课外杂志，耳垂上的银色耳钉在阳光下闪着低调的光。

他们的座位中间隔了两组同学，但林晚总觉得，沈叙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地落在她这边。有时是课间操时他站在她身后的队列里，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她微微低垂的发顶；有时是午休时她独自在天台看书，一抬头就能看见他靠在不远处的栏杆上，目光追随着她的方向。

"叮铃铃——"下课铃声响起，教室里立刻热闹起来。

"林晚，一起去食堂吗？"同桌的女生邀请道。

林晚刚要点头，胃部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绞痛，像是有人拧紧了里面的某个开关。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怎么了？"女生关切地问。

"我......我不太舒服，你们先去吧。"林晚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抓起书包匆匆往教室外走。

走廊上人声鼎沸，她靠着窗台慢慢走着，胃部的疼痛越来越剧烈，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她咬紧牙关，努力保持平衡，却不小心撞上了一堵温热的"墙"。

"走路不长眼睛？"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

林晚抬头，正对上沈叙皱起的眉头。他一只手还拿着没吃完的零食，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

"我......"林晚刚要解释，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

预想中的摔倒并没有发生，她感到腰间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扶住。沈叙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手中的零食，双臂稳稳地托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喂！"他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惊慌，"你怎么了？"

林晚想说自己没事，可嘴唇颤抖着，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只能感觉到沈叙焦急地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

"林晚！"沈叙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说话啊！"

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沈叙的脸越来越近，然后——

"同学！这位同学！"一个急促的声音插入，是路过的老师。

接下来的事情，林晚记得不太清楚了。她只知道自己在医务室的床上醒来，胃部的疼痛减轻了一些，但整个人仍然虚弱无力。

"你终于醒了。"沈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双手交叉撑在床沿，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的校服外套搭在椅背上，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处一颗小小的痣。

"我......"林晚刚要开口，沈叙突然俯身靠近，声音压得极低："你又想瞒着我什么？"

林晚怔住，对上他漆黑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担忧、愤怒，还有一丝......恐惧？

"我没事。"她轻声说，"只是有点胃疼。"

"胃疼？"沈叙冷笑一声，"你每次胃疼都疼得差点晕倒，还说是'有点'？"

林晚垂下眼睛，默认了他的指责。她不能说真相，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医生的诊断——胃癌晚期，最多还有三年时间。

"药呢？"沈叙突然伸手，从她的书包夹层里抽出一个药瓶，"这就是你说的'有点胃疼'的药？"

林晚看到他手中那瓶熟悉的胃药，心脏猛地一缩。那是她偷偷藏在书包最底层的药，没想到还是被他找到了。

"听我说，"沈叙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带着她从未听过的认真，"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坚持什么，但如果你再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卡在喉咙里。

林晚抬起头，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如此长时间地注视他的眼睛。在那双总是带着痞气的眸子里，她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和......心疼？

"沈叙，"她轻声说，"我没事的。"

"你骗人。"沈叙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医务室里来回踱步，"你明明......"

他突然停住脚步，转身看向窗外，背对着她，声音低沉而沙哑："你明明前几天还说想去看校园艺术展，还想......"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微不可闻。

林晚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中。她不知道沈叙为什么会知道她想去看艺术展——那只是她偷偷在日记本上写下的愿望之一，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沈叙，"她鼓起勇气，"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能说......但我保证，我会好好的。"

沈叙转过身来，眼神复杂地看着她。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显得格外柔和。

"你发誓。"他突然说。

"什么？"

"你发誓你会好好的。"沈叙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否则......"

"否则什么？"林晚轻声问，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沈叙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轻柔得不像话："否则我就天天缠着你，让你连晕倒的机会都没有。"

林晚忍不住笑了，胃部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一些。她看着眼前这个总是装得很酷、实际上却比谁都关心她的少年，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好。"她轻声答应，"我发誓。"

沈叙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依然是柠檬味的，剥了糖纸递到她唇边："给，去苦的。"

林晚愣住了，下意识地张开嘴。沈叙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唇瓣，将糖放入她口中。酸甜的味道在舌尖漫开，却莫名尝出一丝甜，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悄然滋生。

窗外，秋日的阳光正好，微风拂过树梢，沙沙作响。

林晚不知道的是，这一刻，沈叙已经在心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无论她的秘密是什么，他都不会让她一个人面对。

因为从第一眼见到她起，她就已经成为了他余光里，最不想错过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