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渡·续二
顾寒星在雪地里站到天明,积雪没到脚踝,羽绒服上结了层薄冰。他没回酒馆,顺着沈砚消失的方向一路追查,边境小镇的路难行,直到第三日午后,才在一处废弃的边防哨所前,看到了那抹熟悉的黑色身影。
沈砚靠在断壁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右手按着左侧肋骨,指缝间渗出血迹,染红了单薄的毛衣。听到脚步声,他艰难地抬眼,看到顾寒星时,眼底没有惊讶,只有一丝疲惫的嘲讽:“你还来做什么?嫌我不够狼狈,特意来多看一场笑话?”
顾寒星心头一紧,快步上前蹲下身,想去碰他的伤口,却被沈砚猛地挥开手,力道之大让他踉跄着后退半步。“别碰我。”沈砚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我的脏血,会玷污顾队长的手。”
“旧伤复发了对不对?”顾寒星的声音发颤,他记得沈砚当年为了掩护他撤离,被毒枭的手下捅过三刀,最深的一刀就在肋骨处,“跟我去医院,我带你找最好的医生。”
“死不了。”沈砚喘着气,呼吸带着凉意,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在毒巢里挨过那么多刀都没死,这点小伤算什么?顾寒星,你别白费力气了,我这种叛逃的‘罪人’,不值得你浪费时间。”他说着,想站起身,却眼前一黑,直直地倒了下去。
顾寒星眼疾手快地接住他,触到他冰凉的皮肤时,才发现他发着高烧,体温烫得吓人。把沈砚安置在哨所唯一还算完好的房间里,顾寒星生火取暖,又出去找了些干净的雪,用毛巾裹着敷在他的额头上。沈砚睡得不安稳,眉头紧锁,嘴里断断续续地呢喃着,大多是“别打了”“我没有背叛”之类的话,偶尔会清晰地喊出“顾寒星”,带着哭腔,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却又在下一秒恶狠狠地补上一句“骗子”。
顾寒星坐在床边,握着他冰凉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掌心的茧子——那是常年握枪留下的痕迹,也是他当年拼命守护底线的证明。“对不起,”顾寒星低声说,声音里满是愧疚,“当年我不是不想救你,是上级不允许,他们说你已经‘叛逃’,任何营救行动都会打草惊蛇。我只能一边假装接受你的牺牲,一边暗中调查,这三年,我跑遍了大半个边境,从来没放弃过找你。”
沈砚似乎听到了他的话,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眼角滑下一滴泪,却依旧闭着眼,没醒。只是那滴泪落在顾寒星的手背上,烫得他心口发疼。
高烧退去时,已是深夜。沈砚睁开眼,看到顾寒星趴在床边睡着了,眉头依然皱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他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很久,久到顾寒星猛然惊醒,对上他的目光,眼里瞬间燃起光亮,又很快黯淡下去,怕惊扰了他。
“你说的是真的?”沈砚的声音还有些沙哑,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
顾寒星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翻开递给她:“这是我这三年的调查记录,每一条线索,每一次追踪,都在上面。我甚至找到了当年故意误导你的那个卧底,他已经被绳之以法了,他能证明你的清白!”
沈砚没有去接笔记本,只是移开目光,落在墙角结着的冰棱上,声音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清白?我不需要。”他顿了顿,转头看向顾寒星,眼底的寒冰又凝了几分,“三年前,你在表彰大会上接受鲜花和掌声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给我一个清白?我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时候,你在和你的未婚妻挑选婚纱,不是吗?”
最后一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顾寒星的心里。他张了张嘴,想解释那场婚约只是权宜之计,却被沈砚抢先开口:“别解释,我不想听。”沈砚缓缓抬起手,露出手腕上一道狰狞的疤痕,“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当年他们怀疑我,用烙铁烫的。我每次看到这道疤,就会想起你转身离开的背影。顾寒星,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是怎么靠着恨你,才撑过那些日子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顾寒星看着那道疤痕,心脏像是被生生撕裂,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我知道我错了,沈砚,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他想去抱沈砚,却被对方用力推开,沈砚挣扎着坐起身,肋骨的疼痛让他冷汗直流,却依旧倔强地看着他:“机会?当年你给过我机会吗?在我发求救信号给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在我被毒枭逼着亲手‘处决’自己的战友时,你又在哪里?”
沈砚的声音越来越激动,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碎成一片冰凉。“我亲手埋葬了和你有关的所有东西,包括我的心。顾寒星,我们之间,早在三年前那个雨夜,就彻底死了。”他抓起身边的笔记本,狠狠扔在地上,本子散开,里面的纸页飘了一地,有些上面还沾着顾寒星当年调查时留下的血迹。
“你走。”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