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城的晨光，带着榴花的甜香漫进殷府窗棂时，哪吒正抱着雪狐缩在被褥里。小家伙睡得脸蛋通红，额心的朱砂痣在晨光中泛着浅浅的粉，雪狐蜷在他臂弯里，雪白的毛蹭着他的衣袖，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哪吒，该起了。”殷夫人坐在床沿，指尖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我们今天要回陈塘关啦。”
哪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睫毛上还沾着点睡意，看见雪狐，先伸手摸了摸它的头，才软糯地应了一声：“娘。”他坐起身，发髻有些散乱，红绸带松松垮垮地垂在颈边，像一团揉皱的红绸。
雪狐被他吵醒，蹭了蹭他的手心，眼里满是依赖。这几日在殷府，哪吒给它取名“雪球”，走到哪儿都带着，连睡觉都要抱在怀里。黄天化原本还舍不得，缠了哪吒半天，要他把雪球留下，最后还是被黄飞虎说了两句，才不情不愿地塞给哪吒一包小米，让他记得给雪球喂食。
收拾妥当后，黄飞虎和黄天化送他们到府门口。黄天化拉着哪吒的手，眼圈红红的：“哪吒，你下次还要来啊！我把兔子养得肥肥的，给你看！”
哪吒点了点头，从袖袋里摸出一块昨天剩下的桂花糕，塞进他手里：“给你，甜的。”
黄天化接过糕，立刻破涕为笑，又偷偷塞给哪吒一个小木盒：“这里面是我攒的弹弓，送给你！私塾里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用这个打他！”
哪吒把木盒攥在手里，小声说：“表哥，再见。”
“再见！”黄天化挥着手，看着马车渐渐远去，直到看不见了，还站在原地不肯动。
马车驶出朝歌城时，榴花树渐渐被路边的杨柳取代。哪吒掀起车帘，看着窗外的风景往后退，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小木盒。雪球缩在他怀里，好奇地探出头，看着外面的世界，小鼻子嗅了嗅，又缩了回去。
“在想什么？”殷夫人摸了摸他的头，“舍不得天化表哥？”
哪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也想陈塘关的海了。”
他想起海边的芦苇丛，想起那些被混天绫卷上来的贝壳，想起那只被他救过的小海鸥。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翅膀是不是已经完全好了。
殷夫人笑了：“等回到陈塘关，娘带你去海边玩。”
马车走了约莫两个时辰，终于远远望见了陈塘关的城门。城墙是青灰色的，被海风侵蚀得有些斑驳，却依旧透着威严。城门下，李靖骑着马，正等着他们。
看见马车，李靖勒住马缰。马车停下后，殷夫人先下了车，哪吒抱着雪球，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跳了下来。
“爹。”哪吒的声音小小的，有些怯生生的。
李靖看着他，又看了看他怀里的雪狐，眉头皱了皱：“这是什么？”
“它叫雪球，是我在舅舅家救的。”哪吒把雪狐抱得更紧了，“它受伤了，我想养它。”
李靖刚想说什么，殷夫人抢先开口：“将军，这狐狸通人性，哪吒喜欢，就让他养着吧。”
李靖看了殷夫人一眼，终究没说什么，只是调转马头：“回去吧。”
哪吒松了口气，抱着雪球，跟在殷夫人身后往总兵府走。雪狐似乎察觉到李靖身上的冷意，往哪吒怀里缩了缩，小脑袋埋进他的衣襟里。
回到总兵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李靖提起了上私塾的事。
晚饭时，李靖放下筷子，看着哪吒：“你已经六岁了，不能再天天在外面野。陈塘关有个张老先生，学问好，性子也温和，明天我就让人送你去私塾读书。”
哪吒正喂雪球吃小米，听见这话，手顿了顿：“私塾？是什么地方？”
“是读书的地方。”殷夫人解释道，“里面有很多和你一样大的孩子，张老先生会教你们认字、读书、学道理。”
哪吒皱起了眉：“我不想去。”他想去海边玩，想和雪球一起在芦苇丛里跑，不想坐在屋子里读书。
“不行！”李靖的声音沉了下来，“读书是正事，由不得你任性！”
哪吒委屈地低下头，眼圈红红的，却不敢哭。雪球似乎察觉到他的难过，蹭了蹭他的手，发出“呜呜”的轻响。
殷夫人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哪吒，读书能明白很多道理，以后遇到事情，也能自己想办法解决。等你放学了，娘还带你去海边玩，好不好？”
哪吒看了看殷夫人，又看了看李靖严肃的脸，终究点了点头：“嗯。”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殷夫人就给哪吒换上了一身新做的衣裳。月白色的长衫，袖口绣着淡蓝色的莲花纹，腰间系着红绸带，头发依旧梳成两个圆滚滚的发髻，用红绸带系着，看起来比平时更显乖巧。
“把这个带上。”殷夫人把一个布包递给哪吒，里面装着笔墨纸砚和几块桂花糕，“饿了就吃，在私塾里要听老先生的话，不许调皮。”
哪吒点了点头，把布包背在背上，又抱起雪球：“娘，雪球能跟我一起去吗？”
“私塾里不能带小动物。”殷夫人蹲下来，摸了摸雪球的头，“让雪球在府里等着，你放学回来，它就来接你。”
雪球似乎听懂了，蹭了蹭哪吒的手心，又缩到了殷夫人脚边。
李靖让人备了辆小马车，送哪吒去私塾。马车停在私塾门口时，哪吒看见一座青砖灰瓦的小院，院门上挂着块木匾，写着“启蒙堂”三个大字。
送他来的家丁把他领进院子，院子里种着几棵老槐树，枝叶繁茂，遮出大片的阴凉。树下摆着几张石桌石凳，几个穿着长衫的孩子正坐在那里读书，声音朗朗。
“哪吒来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先生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戒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正是张老先生。
“老先生好。”哪吒的声音小小的，有些害羞。
张老先生摸了摸他的头：“不用怕，以后就在这里读书吧。”他把哪吒领到一张空着的书桌前，“你就坐这里。”
哪吒放下布包，坐在椅子上。椅子有点高，他的脚还够不着地，只能晃来晃去。旁边的一个胖小子好奇地看着他：“你就是总兵府的哪吒？我叫王小胖，我爹是开杂货铺的！”
哪吒点了点头，没说话。他觉得王小胖的脸圆圆的，像他吃过的桂花糕。
不一会儿，上课铃响了。张老先生拿着书，坐在讲台上，开始教大家认字。
“今天我们学‘人’字。”张老先生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了个大大的“人”字，“这个字，像两个人站在一起，互相扶持。”
孩子们跟着念：“人——”
哪吒也跟着念，声音软软的。他看着纸上的“人”字，觉得像两根沾了墨的小棍子，挺有意思的。
张老先生又教了“山”“水”“日”“月”几个字，让大家在纸上练习。哪吒拿起毛笔，蘸了点墨，小心翼翼地在纸上写起来。他的字歪歪扭扭的，像爬动的小虫子，可他却很认真，一笔一划，不肯马虎。
王小胖凑过来看了看，忍不住笑了：“你的字真丑！”
哪吒的脸一下子红了，低下头，把纸捂了起来。
张老先生听见了，敲了敲戒尺：“王小胖，不许嘲笑同学。哪吒第一次写字，能写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王小胖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话了。
哪吒偷偷看了看张老先生，见他正温和地看着自己，心里的委屈就散了些。他又拿起笔，继续练习，这次写得比刚才工整了些。
上午的课很快就结束了。放学时，王小胖跑到哪吒身边，挠了挠头：“对不起，我不该嘲笑你。”
哪吒摇了摇头：“没关系。”
“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王小胖拉着他的手，往院子后面跑，“那里有个小池塘，里面有好多小鱼！”
哪吒被他拉着，跑了起来。院子后面果然有个小池塘，池塘里的水清清的，几条红色的小鱼在水里游来游去，像拖着红绸的小仙子。
“好看吧？”王小胖得意地说，“我经常来这里喂鱼。”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米，撒进池塘里。小鱼们立刻围了过来，抢着啄米。
哪吒看得眼睛亮了起来，也从布包里摸出一块桂花糕，掰了一小块，撒进池塘里。小鱼们闻了闻，也凑过来吃。
“它们喜欢吃桂花糕！”哪吒高兴地说。
“真的吗？”王小胖也来了兴趣，“下次我也带桂花糕来喂它们！”
两个人蹲在池塘边，看着小鱼吃东西，聊起了天。王小胖告诉哪吒，私塾里有十几个孩子，有开酒馆的李掌柜的儿子李狗蛋，有做木匠的王师傅的女儿王丫丫，还有卖豆腐的张大叔的儿子张石头。
“张石头最厉害，他会爬树，还会掏鸟窝！”王小胖说，“不过他有点凶，你别惹他。”
哪吒点了点头，心里有点好奇，想看看张石头到底有多凶。
下午的课是背书。张老先生让大家背上午学的几个字，背不出来的就要打手心。
轮到哪吒时，他站起来，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一字不差地背了出来。张老先生笑着点了点头：“很好，坐下吧。”
哪吒松了口气，坐回椅子上。他看见旁边的李狗蛋背不出来，被张老先生用戒尺打了手心，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哪吒心里有点害怕，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背书，不能被打手心。
放学的时候，哪吒刚走出私塾，就看见雪球跑了过来。雪球看见他，立刻摇着尾巴，往他怀里扑。
“雪球！”哪吒高兴地抱起它，摸了摸它的头，“你怎么来了？”
送他来的家丁笑着说：“是夫人让我把雪球带来的，说你肯定想它了。”
哪吒抱着雪球，心里暖暖的。他和王小胖说了再见，就跟着家丁往回走。
路上，雪球突然从他怀里跳下来，往路边的芦苇丛里跑。哪吒赶紧追了上去：“雪球，别跑！”
芦苇丛里，一只小刺猬正缩在那里，身上扎满了野果，看起来很可怜。雪球围着小刺猬转了转，发出“呜呜”的轻响。
哪吒蹲下来，看着小刺猬：“你是不是饿了？”他从布包里摸出一块桂花糕，放在小刺猬面前。
小刺猬犹豫了一下，慢慢凑过来，咬了口桂花糕。哪吒笑了，又摸了摸它的背，刺有点扎手，却很有趣。
“以后我天天给你带桂花糕吃。”哪吒说。
小刺猬似乎听懂了，蹭了蹭他的手，又缩成了一团。
回到总兵府时，殷夫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见哪吒抱着雪球，身后还跟着一只小刺猬，忍不住笑了：“这是哪里来的小刺猬？”
“它在芦苇丛里，我给它吃了桂花糕。”哪吒把小刺猬放在地上，“娘，我能养它吗？”
“当然可以。”殷夫人点了点头，“不过要好好照顾它，不能让它乱跑。”
哪吒高兴地答应了，给小刺猬取名“刺球”，和雪球一起养在院子里。
接下来的几天，哪吒每天都去私塾读书。他渐渐适应了私塾的生活，和王小胖成了好朋友，还认识了王丫丫。王丫丫是个文静的小姑娘，梳着两条小辫子，说话轻声细语的，经常帮哪吒整理书桌。
张石头果然像王小胖说的那样，有点凶。他总爱欺负别的孩子，抢他们的东西。有一次，他抢了王丫丫的花手帕，王丫丫急得都快哭了。
哪吒看见了，鼓起勇气，走到张石头面前：“把手帕还给丫丫！”
张石头愣了愣，上下打量着哪吒：“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我的事？”
“你欺负女孩子，不对！”哪吒的声音虽然有点抖，但眼神却很坚定，“快把手帕还给她！”
张石头生气了，伸手就要推哪吒。哪吒往旁边一躲，顺手从袖袋里摸出了乾坤圈。他还没来得及用，张老先生就走了过来，严厉地说：“张石头！你又欺负同学！”
张石头吓得赶紧把手帕还给王丫丫，低着头，不敢说话。
张老先生摸了摸哪吒的头：“哪吒做得对，遇到欺负人的事，就是要勇敢站出来。”
哪吒心里很开心，觉得自己长大了。他把乾坤圈放回袖袋里，暗暗想，以后要保护好王丫丫和王小胖，不让他们被张石头欺负。
这天放学，哪吒和王小胖、王丫丫一起往回走。路过海边时，王小胖说：“我们去海边玩一会儿吧？反正时间还早。”
王丫丫有点犹豫：“要是被先生知道了，会骂我们的。”
“没关系，就玩一会儿！”哪吒也想去海边，他好久没去了。
三个人跑到海边，沙滩上暖洋洋的。哪吒解开混天绫，让红绫在海面上飘着，卷起一朵朵浪花。王小胖和王丫丫看得眼睛都直了。
“哪吒，你的混天绫真厉害！”王小胖说，“能不能让我摸摸？”
哪吒点了点头，把混天绫递给他。王小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红绫软软的，带着点海水的湿气。
王丫丫蹲在沙滩上，捡着贝壳。她捡了一个很漂亮的海螺，递给哪吒：“哪吒，这个送给你。”
哪吒接过海螺，放在耳边听了听，里面传来“呜呜”的海风声，像在唱歌。
“谢谢丫丫。”哪吒说。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呼救声：“救命啊！救命啊！”
三个人抬头一看，只见一艘渔船在海面上摇晃，船上的渔民掉进了海里，正在浪里挣扎。
“不好！有人落水了！”王小胖大喊。
哪吒心里一急，立刻抓起混天绫，对王小胖和王丫丫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救他！”
他说完，就往海边跑。混天绫在他身后飘着，像一团红色的火。他跑到海边，把混天绫往海里一甩，红绫像有眼睛似的，一下子缠住了那个渔民的腰。
“抓紧了！”哪吒大喊一声，用力往后拉。混天绫的力气很大，一下子就把渔民拉到了岸边。
渔民趴在沙滩上，吐了几口海水，缓过神来，对着哪吒连连道谢：“谢谢你，小英雄！谢谢你救了我！”
哪吒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不用谢。”
王小胖和王丫丫跑了过来，围着哪吒，眼里满是崇拜：“哪吒，你太厉害了！”
“你真是小英雄！”
哪吒的脸红红的，心里却很高兴。他觉得，用混天绫救人，比用它来玩更有意义。
回到总兵府时，哪吒把救渔民的事告诉了殷夫人。殷夫人又惊又喜，摸了摸他的头：“哪吒，你长大了，懂得保护别人了。”
李靖也回来了，听见了哪吒的话，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眼底却闪过一丝赞许。他看着哪吒：“以后不许再随便用法宝，要是遇到危险，先保护好自己。”
哪吒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爹。”
晚上，哪吒躺在床上，抱着雪球，手里拿着王丫丫送给他的海螺。他想起了今天救渔民的事，想起了王小胖和王丫丫崇拜的眼神，心里暖暖的。
他觉得，上私塾也挺有意思的，不仅能学到知识，还能交到好朋友。而且，他还能用太乙真人教他的法术救人，这是一件很光荣的事。
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他的脸上。雪球在他怀里缩着，发出轻微的呼噜声。哪吒看着天上的星星，嘴角带着甜甜的笑。
他不知道，这只是他人生中的一个小小的开始。未来，他还会遇到更多的事，认识更多的人，用他的法宝和勇气，保护更多的人。
而陈塘关的这片海，这片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将会见证他所有的成长与传奇。
作者（二哥的藕）哈哈哈，我真棒(／≧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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